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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行恩的女朋友和他任职于同一家公司,据说是老板知交的女儿,神态清朗又落落大方,所以家人对她都很有好感。仙恩的男友则是一位花卉栽培者,俗称“花农”,雅称则叫“花卉品种改良家”,与植物系研究所毕业的仙恩拥有共同嗜好。

  哥哥和妹妹身旁都觅得良配了,只有她……形单影只……唉!她暗暗叹息。

  她抬头瞄了一眼挂钟,十点半。

  “小净,你整个晚上都在看表、看钟。”行恩打趣道。许是因为女友在场,平时稳重少言的他,今晚显得开朗了不少。

  “呃,不好意思。”她怯怯打断众人的天南地北。“我的朋友今天过生日,恕我失陪一下,我送个礼物过去,马上回来。”

  “别这么说,打扰了张妈妈一整晚上,我们也该走了。”仙恩的女朋友盈盈站起身。

  “不,千万别客气,你们再坐一会儿。”她连忙将娇客请回座位上,对在场众人深深鞠了个躬。“我朋友就住在隔壁巷子里,很近。我去去就回来。”

  然后,不管兄妹母亲好奇的眼光,快步走回她房里,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抱进怀中,又匆匆经过客厅,离开馨暖的家园。

  裴海的公寓暗蒙蒙的。

  她在门外徘徊半晌。他想必是参加庆生宴尚未归巢。如果按门铃,势必会吵醒早眠的邓伯,老人家需要多休息;把礼物留置在门口也不妥,社区的治安虽然良好,倒也不必放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试炼过路人的道德良知。

  她往门旁的盆栽底部一摸。果然,裴海老把备用钥匙放在相同的地点,在世界各地都不变。她踌躇半晌,反正只是进去放个礼物就好。

  开了大门,再把钥匙放回原位后,她经过小小的庭园,来到主门外。

  “哈啰?”她先探进一颗脑袋,轻声向閺黑的室内打了声招呼。

  没有人响应。看来男主人真的尚未到家。

  她闪身进了门,捻亮玄关上的小灯,四处打量了一下,将礼物放在鞋柜上。包装盒里是一尊三十公分高的陶像,凝塑成胖嘟嘟的老铁匠模样,肩上扛着一柄大铁锤,脸上堆满了圣诞老人式的呵呵笑。虽然老铁匠和裴海长得半点都不像,她还是一眼就联想到他,忍不住冲动的买下来。

  “乖乖待在这里等你老板回来,知道吗?”池净淘气的拍拍包装盒,想象裴海拆开她的生日礼物时,那种又好笑又好气的表情。

  她一转身就撞进裴海怀里。

  “自投罗网的小鸟儿。”他低沉有磁性的嗓腔含着笑意。

  “裴海!你何时回来的?”她瞄瞄门口,再望望他,倏然领悟,“你今天没有参加庆生会?”

  “一群陌生人瞎闹的派对,有什么好玩的?”他温热的右手滑下她的背,停留在柳腰的后方。“今天是我的生日,陪我跳舞。”

  池净很自然的配合他滑开的舞步,一如两人多年前的默契。

  客厅内依然沉暗漆黑,只有银月筛过窗棂,溶着室内的盈盈暖意。空气中无声,却又似有声。悠扬悦耳的华尔滋在他们舞步内,在他们心田里。

  他的味道依然熟悉又好闻,惊人的体热包里着她。池净暖洋洋的被他拥着、抱着,脸颊贴靠在他的胸膛前,渴望永远能依在他的胸怀。

  她好爱他,怎么办呢?

  “你为什么不去参加庆生会呢?一定好多人在等你。”他的生日不该独自度过的,她很在意这点。

  “你又不在那里。”低沉的声音在胸腔内共呜,震动了她的脸颊。

  她无语。两人继续在未开灯的客厅内漫舞。

  “那你一个人都在做些什么?”半晌,她又轻问。

  “看你。”

  “看我?”她疑惑的仰起螓首。

  “嗯。”裴海魅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我站在你家门口,隔着窗户,看了你一夜。”

  事实上,他只比她早进门十分钟。

  池净愕然的停下舞步。两双欲言又止的目光痴缠了好久好久。

  “你为何不按门铃?”

  “你不让我进去。”他低声说。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暸,她将裴海刻意隔离于家庭生活之外,有多伤害他。

  “我一直看着你。”他继续低声道。“看着你吃,看着你笑,看着你谈天说笑,看着你和张行恩说话。”

  她又抬起头,眼中有着不解。“行恩是我哥哥,和他说话有什么不对?”

  “叫是叫哥哥,你们并没有实质上的血缘关系。”他咕哝。

  她忽然想笑,又想重重打他一个爆栗。“行恩和我只有兄妹之情,你的脑筋别老想这些有的没的。”

  “没办法,我就是会对你想一些‘有的没的’。”他狡黠的眨了眨眼。

  她啼笑皆非,这次真的踮脚在他额角弹了一记。她的动作反而让两人的前身贴靠得更紧密。裴海的眼眸颜色变深了,突然搂紧了她,再也不放开。

  她的脑中又生起昏眩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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