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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裴海,你真是……”她的发难尚来不及吐完,他的动作比她更快了一步。

  打横里一双强健的手臂搂过她的腰,随着天旋地转的圆弧形曲线,她已经被放坐在及腰高的工作台上,身形与他等高。

  一道黑压压的阴影欺下来,紧紧封住她的唇,诸般责怪全呼进了他的口内。他贪婪的齿舌索求着她唇内的甜美,彷佛欲持续到一生一世。

  粗犷阳刚的男性体味窜入她的鼻端,冲上大脑,摧毁她的理智。她无法抑止全身兴奋的轻颤,双手环拥住他的颈项,樱唇呼应着他的渴求。一双带着厚茧的手掌溜到腰间,将丝衫从裙腰间扯出来,再灵巧的钻入其下。掌心的粗茧磨擦在柔嫩的肌肤上,引发又酥又痒的醉人感受。

  他呻吟起来,更紧实的将她拥抵在胸前,亢奋的反应也无所遁形。

  咚的一声,工作台上的雕刻刀被挤落到地面。池净倏然张开水眸,回复了神智。

  “不可以!”她娇红了双颊,将一双攻城掠地的手拉出衣衫外。

  每每与他同处一室时,她的世界就会立刻失速,犹如脱了轨的云霄飞车,教人完全抓不准下一秒钟会冲进哪个领域里。

  裴海重重叹了口气。好戏唱完了!

  “那个老虔婆走了吧?”他低问,前额抵着她的前额,暂时还舍不得退开来。

  “不准叫人家‘老虔婆’,她可是我的老板兼学姊。”她嗔道。

  “这就是我起码还愿意和她说几句话的原因。”他耍赖的搂着她的腰不放。“若不是看在她偶尔会叫你来找我,还算有一点利用价值,我才懒得理她。”

  “总之,你下次对我学姊讲话客气一点。”她很努力的板起脸来教训他,虽然两脚悬空的架势实在不怎么有吓阻力。“应该说,对所有人的讲话态度都要客气一点。若不是我们经营艺廊的人做牛做马,你们坏脾气的艺术家如何被发掘?”

  他退开一步,不以为然的嘟哝了几句。隐隐约约听到几句谁希罕、臭美的评语。

  “你说什么?”她把双手盘在胸前,瞪他。

  “没有!”他立刻否认。识时务者为俊杰,在她面前,他向来很安分。

  她板起脸点了点他额头。“作品没有及时交出来是你理亏,我可不会偏袒你。”

  “你哪一次偏袒过我?”他又嘀嘀咕咕的抱怨起来,然后赶紧在她翻脸之前改口:“先让我把手边的工作告一段落,我带你下山吃饭。”

  “嗯。”她的眼神终于放柔了,抬手替他拭掉额角的薄汗。

  炽热已经是他工作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尽管今天的作业内容并不需要使用到锅炉,工房内的温度依然高达二十八度左右。

  裴海重新坐回高台前。通常他工作的途中绝对不允许外人接近,遑论在身旁注目观看,那只会干扰他的凝注力。然而,她的存在却丝毫没有任何影响。她就是能让自己自然而然的溶入环境里,成为一种贴心的陪伴,而非突兀的存在。

  趁他伏案工作,专心的隽雕一柄七星剑的剑柄部分,她退开来,坐在右后方的一张矮桌上,静静端详他。

  这样坐着等他,已经是两人之间的常态。而,也在这种等待与观望的过程中,她更加领受到他惊人的才华。

  古刀剑艺术并不仅仅于铸造打磨而已,它更包含了设计、造型、雕刻、绘画、化学调配、古学知识、历史考据……等等诸多的学问,每一门学问几乎皆可独立成一项专有的艺术,而他竟然能专精于每一项知识,并且发展成特有的裴氏艺术。

  风格独特的不仅只是他的作品而已,也包含了他的人。正经的时候,他可以和她谈文论画,知识之渊博让她又惭愧又敬佩;但脾气拗起来的时候,他又像个满不讲理的大男孩,需要人拿糖果来诱哄。

  “你饿了吗?”他忽然头也不抬的发话。

  “还没。”她对着宽伟的背影浅笑。“你专心做你的事,别担心我。”

  “嗯。”他漫声应道,专注的潜回创作的世界里。

  对他的感情忽尔刷上心头,汹涌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份爱情发展得太快太强烈,她反而觉得不安。虽然这份不安全感来得毫无原因,却真切的长驻于心田深隅,彷佛一头异兽,隐隐在等待窜出的机会——

  捺不住食不下厌的感觉!

  池净撩拨着瓷盘内的绿椰菜。

  裴海实在是个引人注目的男人。从踏进餐厅的那一刻起,欣羡窥探的眼光不断从四面八方投过来,间或夹杂着窃窃私语。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习惯生活在受人注目的环境中,她只觉得浑身不对劲,真真符合了“万夫所指”这句成语,他却煞是悠然自得,对于过往投射而来的眼光视而不见。

  距离他的台湾首展已经近了,简明丽不惜投下大量经费,平面和影像广告密集在媒体上曝光,印有他相片的海报及布面旗帜也出现在几条主要干道。再加上他长得好,个人魅力和外型也是宣传重点。因此,向来对艺术活动冷感的台湾,少见的刮起了一阵“裴海旋风”,让他的脸孔成为目前曝光率最高的媒体宠儿。

  “你很少向我谈起你自己。”她放弃了进食。

  “什么?”裴海手中的叉子顿了一顿。

  “你知道关于我的一切,我的身世,我的背景,我的工作,我的家人,我的生活细节几乎都被你问遍了,我也照实回答了,但你却很少向我谈起你自己。我甚至不了解你的家庭。”她好奇的说。

  “我的家庭没什么好谈的,连我自己都很少和他们联络了。”他淡淡的道。

  “为什么?”池净更进一步追问。

  “我和父亲处不来,为了减少大家的痛苦,我很早便出来自立门户。”他的口气摆明了不想多谈。

  “你的家里还有哪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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