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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可卿又想埋脸花束中,却看到地板上滴落的水,她发现他全身都湿了,想必是刚才出门也没带伞,又走了一大段路的缘故,瞧那雨水垂在他发桧,他却毫不在意,只顾盯著她的反应。

  其实她已经心软了,但想起他刚才暴怒的脸孔,让她犹疑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把花放到桌上,走进浴室拿出大浴巾,走到他面前时却停了下来,不确定是否就此原谅他。

  在他原本刚毅的脸庞上,她只读到“惶恐”两个字,清楚而深刻,让她终于投降了,把浴巾披在他身上,不带感情地说:“自己擦擦吧。”

  他们都很明白,这就表示她已间接接受了他的道歉,正如他间接的用花朵诉说对不起。

  他随便擦了脸,对一身的湿衣服却不怎么介意。

  可卿看不下去,她很明白淋雨以后会有多冶,只好从衣柜中拿出一套干衣服,正想交给他,又想到这一来她不就又以女主人自居了吗?

  她正犹豫著,柏升却主动接了过来,说:“谢谢。”

  他进浴室换衣服时,她又钻回了被窝里,九月的下雨天,气温降低,每当这种冶清的时刻,她就会有想找个情人的冲动。看著五彩缤纷的玫瑰花和满天星,被半透明的米色包装纸环绕,就像个小梦境,她不禁出神了。

  不到几分钟,他换了T恤和牛仔裤出来,头发也梳好了,手里拿著一条热毛巾,递给她说:“你的眼睛都哭肿了,还是敷一下吧。”

  她的眼睛那么美,肿起来了多可惜,他不想成为罪魁祸首,那双眼应该神采奕奕才对。

  可卿接过热毛巾,把脸埋进去,不想看他。

  “对不起,我不应该吼你的。”他说话像在背书,他并不习惯道歉,但凡事总有个开始。

  她不作声,隔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不过……你真的认为我会打你吗?”

  可卿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到底是过去的记忆作祟,还是觉得他真会动手?其实他应该没那么可怕。

  “我是被爸妈打大的,你刚才的样子把我吓坏了,我很怕……别人大吼大叫,或是动粗,好像我又变得脆弱幼小、无能为力,你无法了解那种恐惧的阴影,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

  原来她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童年,难怪反应如此敏感,而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火上加油!于是他再次道歉——

  “对不起,我是太久没有和人好好相处了,所以说话太冲,我会改过来的。但你不用怕我怕成这样,我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打人,事实上我从来没打过人,你相信我。”

  她抬起头,看进他诚挚的双眼,终于确定自己是相信他的,尽管他又凶恶又粗鲁,但是她的直觉就是相信他,否则她也不会这样跟一个男人回家,她可不是没看过电视新闻上的报导。

  她点了个头,算是给他肯定的答覆。“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对我大吼,对别人也一样。”

  “我答应你!”他这一回答,感觉两人更像一对情侣,男人乖乖向女人道歉、承诺,除了情侣或夫妻,还有谁会演出这种戏码?

  室内的空气变得有点黏著,仿佛有什么不该有的成分擅自繁殖起来,大肆张狂著,使得原本清凉的夜风都燥热起来。

  他像突然想起般,间道:“刚才你可以走的,为什么不走?”

  “你连钥匙都忘了拿,我如果走了不锁门,你这儿不遭小偷才怪!我如果锁门,到时你也无家可归了。”她不温不火地白他一眼。

  他只有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谢谢!”

  “不要再说对不起和谢谢,这可是昨晚你自己说的哦!”

  语毕,两人都因为这句话而笑了,微妙气氛的咒语终于得到破解。

  “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再去看电影。”他又试著进一步讨好她。

  “在这台风天里?”她对他吐吐舌,粉色的舌尖教他心神一乱。

  “百货公司都是赚台风钱的,我在外面看到不少人在逛街,台风天本来就是像休假一样的。”他想还是外出好一点,吹吹冷风会清醒得多,这屋子太闷热,他怕理性被蒸发。

  可卿看他一脸兴致,心想她也闷在屋里一整天了,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既然是天上掉下来的假期,那就放任自己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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