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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是的,我认识玛丽莎修女,她是个非常好的人。”可惜走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嗯!她很好,可是……”我不好,是我害死她的,她是因为我才死的。

  记忆一下子拉得好远,树洞里哭泣的小女孩,还有盖上白布的慈祥面容,周遭安慰的人群,以及一朵朵盛开的白色菊花。

  她很任性什么也不肯说,看著一坏坏的黄土洒落棺木上,将她敬爱的人儿永远埋在地底,再也不会用温柔的声音哄她入睡。

  从那时候起她告诉自己不要再爱人,付出一定不会得到回报,口里说爱你的人到最后都会违背誓言,没有人能一辈子陪著另一个人。

  眼泪留不住想留的人,伤痛只能自己承受,她知道她是孤独的,一个人被留下来了。

  “玛丽莎修女临终前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她说你的心破了一个好大的洞,需要很多的爱和关心才能弥补,而她没时间了。”

  “你和我同时期待过慈惠?”为什么她不认得他,记忆中并无他的印象。

  “我想你一定忘了我,那时的我们都很孤僻,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不愿跟其他孩子在一起。”他最常去的是山丘上那棵大树。

  “等等,你是用石头扔我的臭男生!”她记得那颗石头扔得她好痛好痛,让她气得下想吃饭。

  葛元卓微微呻吟的露出苦笑,“你干么记住这种事,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

  他记得她很多事,包括她爱吃小颗的番茄,不吃青椒和洋葱,蛋只吃蛋白不吃蛋黄,晨祷迟到,做礼拜时会望著天空发呆,诸如此类的小事他始终牢记在心。

  而她自始至终没正眼瞧过他,她不在乎任何人,也不在乎自己,没有好奇心也不会接近正在玩耍的孩子,像一只风筝老仰望著蓝色的天。

  会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背影特别孤寂,明明只是个孩子却像历经风霜的老妇,对漫长的岁月不抱希望,只是孤零零的等著。

  没人知道她在等什么,相信她自己也不懂,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远离人群,孤立自己。

  当时会拿石头扔她的理由很简单,因她不肯理他,不管他有心或无意的走过她面前,她眼里永远看不见他,仿佛他只是一片秋天飘落的叶子。

  “那是你没有被石头扔过,不晓得那感觉有多痛。”现在一回想起来还觉得痛,那颗石头刚好打中她的后脑勺。

  “你在翻旧帐吗?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他有过更痛的经验,譬如被枪击中。

  轻按著胸口,葛元卓犹能感受子弹穿胸而过的灼热感,剧烈的疼痛麻痹了他的感官,他看到不断冒出的鲜血染红他的身体。

  当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脑海里想著他还有什么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想著如果他死了,有谁会为他悲伤。

  蓦地他想起曾允诺玛丽莎修女的事,于是拚了命挣扎著要活下去,他告诉自己还不能死,在台湾的某地有个人需要他,他没有倒下的权利。

  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又回来,他要完成自己的承诺,不管那个人是否真的需要他。

  他很庆幸还活著,才能遇见她。

  “小时候的恶行会造成长大后的阴影,我的感情线就是被那颗石头打断了。”所以她无欲无求,没有喜怒哀乐。

  “你……”眼一瞠,葛元卓差点笑出声。“不,我很肯定你从小就是个缺乏情绪的小孩,绝不是因为我顽皮的行为。”

  这么爆笑的话出自她口中真叫人难以相信,她以为她还是做错事不会遭受责罚的小孩吗?

  “你想推卸责任?”眼一眯,她的语气不无责备。

  相反的,他很想负起责任,就怕她不愿意。“不,我来负荆请罪了,负责修补你的感情线。”

  用他的爱。

  “修得好吗?”她看他的眼神满是怀疑,不相信他是华陀或扁鹊,能妙手回春。

  “你要给我机会修补,光靠我的力量是不够的。”她不把心打开,他无法将洞补起来。

  “什么机会?”一开口夏秋千就知道不该问这句话,她绝对会后悔。

  果然。

  “爱你的机会,用爱修补你受创的心,让它也懂得爱人。”这是一项相当大的工程,需要无比的决心和毅力。

  噢!头又痛了,她搬石头砸脚。“你会不会说得太伟大了,爱不是万灵丹,别依赖它治百病。”

  用爱当标语很可笑,它要真那么有效就用不著医生了,每天念个上百回万病不缠。

  葛元卓笑著轻触她脸颊,“所以才要更努力呀!将它化为事实,你不能再闭上心门过日子了。”

  “听起来我很吃亏。”他说的努力不包括她吧!

  “怎么会呢?你赚到一个我。”他把自己当成奖品,得奖者只有她。

  唉!她在自掘坟墓。“我可以退出吗?我忽然发觉这个实验不好玩。”

  她有种陷下去的感觉,无法回头。

  “爱情本来就不能实验,它只会更认真。”他说的是此时的心境。

  “你是说你爱我?”他们认识才多久,有可能进展这么快吗?

  她还是不懂,但是能勉强接受这个麻烦。

  “我爱你,不然你以为我干么追你。”想要她开窍恐怕得用大锯子锯开她的脑壳,倒十桶爱情酱料洗洗她的脑。

  “无聊。”这是她所能想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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