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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听过皇朝,那是一间很有钱的公司。”每年赚好几百亿的大企业。

  工人群中有一个较年轻的男人突然兴奋的嚷嚷,让颜面有光的佟子谦微笑点头。

  “对,我们皇朝很有名,大人小孩都知道。”他们这几年的心血没白费,总算闯出一番名号。

  但是--

  “不是啦!我是听小孟提过,她说皇朝是出钱的老板。”他们不看报纸也不知时事,哪知皇朝是什么东西。

  一桶冷水当头淋下,他的笑脸为之一僵,“呃,小孟是谁?”

  “喔!小孟是我们的工头。”专门在背后抽鞭子的人,赶他们这群牛。

  “工地的负责人?”

  “是呀!我们全归她管。”从打板、灌模到人手调动全由她一人包办。

  “叫他来见我。”

  一道冷凝的声音威仪十足,命令一下不许有异议。

  开口说话的工人表情为难的指指天空,“她在十楼的鹰架上叉腰骂人,可能听不见我们叫她。”

  “你是猪呀!我说过多少次上架要小心点,宁可多花五分钟旋紧一根钉子,也不能随便拿一块板子放在高空当路踩,你知不知道摔下去会有多惨,血肉模糊、脑浆四溢,那你老婆孩子要叫谁来养……”

  挨骂的工人年约五十岁,满脸灰土发微白,不敢回嘴地任由孟蔷妘数落,身子

  一弯赶紧拴紧铁丝以免脱落,边做事边忍受身后的河东狮吼。

  虽然他被骂得很凄惨,一点男人尊严也没有的任凭欺压,可是脸上却带着开心的笑容挥汗苦干,不以为忤地把手头上的工作结束。

  什么叫刀子口豆腐心,眼前破口大骂的泼辣身影就是最佳范本,瞧她两手叉腰、眼露凶光,一副要将人拆解入腹的模样,可是嗓门大不代表言行一致,雷声大雨点小的做做样子,从一开始打零工时的相处到目前升级为监工,还没一个工人领教过她拳头的威力。

  不过有几个临时加入的散工倒曾被狠狠的修理,原因是酗酒,工作时神志不清,差点危及其他人的安全,所以被一脚踹出,永不合作。

  除非对方戒酒,诚心改过以努力换取信任。

  “……阿来婶要带大五个孩子不容易,你别让她老来当寡妇拖着五张嘴,工地要出了人命你叫我怎么交代……”没人也没钱好赔。

  “好了啦!小孟,大嘴祥都被你骂得抬不起头见人,你就饶他一回吧!”看起来怪可怜的,年纪一大把还挨小辈的骂。

  绰号大嘴祥的男子只是憨厚一笑,没胆表现出感激的神情,闷着头继续做事。

  两道怒视的箭光一射,孟蔷妘炮火转向,“狗头李,你昨晚又去赌了是不是,阿娟和小康的学费和生活费要是给我赌光了,看我不剥下你一层皮试试。”

  “呃,这个……我没有赌啦!只在旁边插插花而已。”哇!她在他身上装监视器呀!怎么晓得他手又痒了。

  “插多少?”

  “不多,三百、五百啦!我有想到两只小的要吃要喝,没敢胡来。”三百、五百的底,一个晚上下来也有一、两万。

  狗头李的本名叫李阿猫,老婆在五年前跟人跑了,留下五岁的儿子和七岁的女儿,现在一个在上小学,一个念国中了。

  不过好笑得很,大家不叫他猫头反而叫他狗头,好像不知道猫狗是天敌似的,叫着叫着就上口了。

  “二、五百还叫不多,你吃米不知米价呀!一个便当五十元够你吃好几天了,你想口袋空空喂小孩子吃风吞沙不成。”小俭积富,一块钱也要省着不能乱花。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能随他高兴把钱当流水花掉吗?维持一个家庭的开销并不容易,尤其老婆又不在了,不存点本在身边,怎么应付突发状况。

  像老陈的高血压一发作就叫人措手不及,说走就走什么也没留下,全靠一伙工人一千、两千的救济才得以下葬,让刚娶的越南籍妻子还没入籍就挺着大肚子被遣返,未来的日子不知如何过下去。

  工人赚的全是辛苦钱,一滴汗一滴汗用命拼来的,还没丰厚的退休金可领,做到老死是命不好,没人会感谢他们为这个社会做了多少事。

  “哈……狗头李的膨风子,难怪阿娟的胸口一直膨起来就是长不高,原来你喂她吃风。”

  一旁的打趣声不断,一边工作一边说说笑,荤素不拘地大开黄腔。

  在建筑工地做工的人普遍教育程度不高,有的目不识丁,有的小学毕业,得张高中文凭的不多,性情豪爽爱互相亏来亏去,其实并无恶意。

  出卖劳力的低下阶层言行向来粗鄙,不会加以修饰地说些咬文嚼字的文言文,高兴的时候笑,难过无助时愁眉苦脸,感情未加掩饰的表现出最真的一面。

  和他们做朋友不用玩心机,只要拿瓶酒和两、三碟小菜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推心置腹地像是一家人。

  “喂!嘴巴给我留点口德,说我就说我别扯到孩子,要让阿娟听见又要闹别扭了。”孩子越大越难管,老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什么叫隐私权,她小时候还不是他洗澡洗到大,有哪个地方是他没看过吗?居然叫他进门要敲门,不可随便碰她的肩膀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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