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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毫无建树又白吃白喝,无时无刻的惹他生气,志在四方是男儿本色,她却因私心作祟而留住他,想来他的容忍度也被她逼到极点了,才会有异于平时的反常举动,她的罪过大了。

  雷厨乎将她踏出步伐的身子拉住,恶狠狠地一瞪。“瞧瞧你这一身破布穿了几年,既不保暖又脏得像抹布,我开店做生意不是养乞丐,你少丢我的脸。”

  “呃,大哥,你不是不认我这个自己巴上来的义弟吗?怎么会突然在意起我丢不丢你的脸?”她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又踩到他的喷火口。

  “店里死了人很麻烦。”他恶声恶气地一啐,将她陷在雪中的脚拔起来。

  她笑得惊心地想抽回手。“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早点死,省得被我给气死。”

  “哼!颇有自知之明。”这小子的死活干他何事,他实在不必多此一举为他添衣加裳。

  就说嘛!他哪会好心地拿她当人看,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个甩不开的包袱罢了。“所以……”

  “买了衣服就上药铺,没见过身子比你还虚的人,下点小雪就冷得连饭也不吃了。”没人惹他发火,他炒起菜来也没劲。

  “我有吃……”她说得小声,有气无力。

  惊讶不已的瓶儿更加肯定他病了,而且是难以医治的怪病,哪有人一夕之间说变就变,事前竟无半点症状,变了个性似的让人心惊。

  平常连看她一眼都嫌烦的人怎会异常热心,虽然他以往也不见得对她多坏,每回气得牙痒痒喊打喊杀却是口头说说而已,但是真要说到表露于外的关心,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叫她岂能不忧心。

  “你啰啰唆唆个什么劲,买件冬衣值得大惊小怪吗?要不是那些常来吃饭没事干的熟客老在我耳边叨念,你冻成冰柱我也不会管。”

  见他一副见鬼的神情,原本不想冒火的雷厨子忍不住开口大骂。

  “念了三年才有行动,你也未免太迟顿了。”她都冷了好些年了,不差这一年。

  瓶儿蓦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被她有意无意遗忘了很久,今年冬天是她留在凡间的最后一年,明年将届满十五年,到时她就得回返天庭了,再也不能涉足人间。

  而打一开始她就没有积极的寻找遗落的五颗宝珠之一,随兴而起的走到哪里算是哪里,尝遍地方小吃,浑然将此事抛诸脑后。

  久而久之她也忘了有这回事,连仙术都鲜少使用,有吃有住把自己当世间凡人,庸庸碌碌、浑浑沌沌的混迹市井之中,快活得很。

  “嗯——你说什么?”敢情是皮在痒了,要人刮一层垢下来。

  她讨好的一笑,没男女分野的往他臂上一偎。“没啦!大哥,我是说你对我真好,我这一辈子都要跟着你吃穿了,你可不能真扔下我不理。”

  “一辈子吗?”他低视着明显言不由衷的清丽小脸,心波微微漾动。

  “对了,大哥,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几岁?”趁着他难得有好脸色,她要赶紧套话,能套多少是多少。

  “二十五。”

  他话一出,惊呼声立起。

  “骗人,你才二十五?”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听错了。

  “你说我骗人?”雷厨子声音一压低,散发着阴残气息。

  “我是说你那张脸骗人啦!哪有一点年轻汉子的长相,我只看到一堆杂草长在脸上。”难怪她跟徐大娘说他有三、四十岁时,他会满脸难看地跳出来骂人。

  不过,他哪里像二十五了,为什么她完全看不出来,若非冲着他一手好厨艺,她早开口喊他大叔或老伯了。

  “甄瓶儿!”他一天不气他很难受吗?

  雪在下,火在烧,瓶儿灵璨的双眸直转着。“大哥,你不会刚好姓雷吧?”

  “风。”

  “咦?”她听到什么了吗?

  “风怒雷,我叫风怒雷。”说出许久不用的名字,风怒雷的眼中闪过一抹伤痛。

  “原来叫风怒雷……”莫怪他不时在发怒,吼声如雷,真是人如其名。

  瓶儿挠了挠耳后痒处,窃笑模样有如偷腥的猫儿,越想越开心地没发现有根木头埋在雪里,一脚踩下去绊了一下,身子不意往前倾。

  她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只觉得和这男人认识不算短的时间,他终于肯敞开心房接纳自己,不枉她平日用心地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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