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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事情一可能牵扯上净水,风妒恶的冷静便荡然无存,口气略重的近乎指责,这段日子来光看他们两父子的言行,他就无法与之结交。

  他暂居张家是为了查案,种种迹象显示,残暴不仁的摧花魔似乎已潜入张家口,有某户人家闺女已受辱,怕也有孕在身。

  根据判断,天良尽丧的恶徒专取足三月的胎儿,而且是骨肉至亲的亲生子,一方面诱奸深闺女子,一方面令对方受孕,待时机成熟再下手杀人取胎,手段之残忍叫人发指。

  有一点始终不解,他检视过每一位受害者的尸身,发现她们皆是遭兽爪撕扯,尖锐的利爪将胸口撕开,再将血淋淋的脏器挖出,其用处不得其解。

  据仵作和猎户研判,她们是死在老虎和熊爪之下,而且力道惊人,非人力所为。

  “呵……呵……风大侠倒是和阿猛恩人一样是性情中人。对姑娘家多有呵护疼宠,是老朽失言了。”张万富呵笑袒护儿子,不认为错在自家小儿。

  “不过两位都对她情深义重,怜爱有加,就不知她是谁的意中人,我好替你作媒,成就一桩好事。”

  他话中有话的暗示一女与两男同行,其品性必然不佳,非荡即淫,实无必要对她多加怜惜,闺誉有损之女子人人皆可攀折如柳。

  “张老爷,最近府上可有不明动静,或是陌生男子出没?”避谈情事的风妒恶巧妙的引开话题,直接导入迫在眉梢的案情。

  他顿了一下,随即宏声一笑地拍拍他肩膀,“害臊了呀!我是过来人,女人嘛!给她珠宝首饰就乖乖听话了,没一个敢红杏出墙,你……”

  “张老爷,我不是危言耸听,攸关府上女眷的安危,请勿等闲视之。”他对女子如商货的论点不敢苟同。

  “哈……哈……凶手专找未出阁的闺女下手,你瞧我身边的女人有哪个是黄花大闺女,人家哪会挑上我张家……”他突然止住了话,笑声骤停,蓦然想起家中还有个体弱多病的女儿。

  其实张万富并不想留风妒恶等人,救命之恩用金钱打发即可,他可不懂什么叫知恩图报,若非母命难违,他岂会留个捕头在家中。

  当年一夜致富是有玄机的,他行的绝非正道,每一锭银子都沾了人血,而且为数不少,别人夺宝他趁火打劫,捞到的好处让他一夕之间成为富人。

  而这些不可道于外人知,他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还牵扯到数十条人命,一旦此事被揭穿,他哪还有命在,真要心中不惊才有鬼。

  “你想到什么?”看到张万富骤敛的神情,风妒恶心知其必有隐情未吐实。

  清了清喉咙,他满脸笑直挥着戴满宝石的肥手,“没事、没事,我家护院少说二十来个,哪会有什么事?贼儿又不是想找死。”

  “那令嫒呢?”风妒恶追问,不肯放过一丝异样。

  “我那女儿哪有什么姿色,药罐子不离身,贼儿再笨也看不上她。”他安心得很,一点也不担心女儿会惨遭毒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凡事谨慎而为,不可掉以轻心,有个受害者是尚书千金,驻府的兵将皆是一时之选,几百名的守卫仍防不了贼人的入侵,你几十名护院又算得了什么呢,若是漫不经心的不当一回事,真要有个疏忽岂不后悔莫及……”

  风妒恶再度发挥三姑六婆的长舌功力,叨念不休地为张万富的不肯坦诚而感到万分痛心,在来得及之前预做防范,好过事后追悔不已。

  能受得了他絮叨功的人着实不多,不过恶行罄竹难书的张老爷便是一特例,听惯老母唠叨他不以为忤,犹自津津有味地笑容满面,直到风妒恶说了一句诸恶莫为,为善最乐时,他才脸色微变地打断其言。

  “风大侠,时候不早了,请到厅上用膳,别饿了你的心上人。”他要做得了善就不会是人人口中的张老虎了。

  本想婉拒的风妒恶一听见“心上人”三个字,不由自主地看了躲在阿猛身后的女子一眼,不应诺也不拒绝地顿了一下。

  虽然他初到张家口,但由百姓的神情和言谈之间,大约可知张万富并非积善人家,钱财来源亦有可议之处,而身为公门之人实在不该接受其款待,以求自清,他吃下肚的可能是民脂民膏,或是不法的黑心钱。

  可是此时他并不是一个人,必须兼顾他人的需求,若有需要的话,他还是会向严以自律的原则低头,宽待别人。

  “不用了,我想上街吃窝窝头,听说东街有间百年老店蒸得特别好吃,老师傅技艺卓越,不去尝一尝非常可惜。”油腻吃多了会反胃,该换换口味了。

  净水的话一出,身边的两男子不表意见的颔首一点,一切以她的喜好为主,不会刻意刁难或取笑,他们对于过于丰盛的三餐也有些腻胃了。

  倒是张万富闻言十分不是滋味,脸色微沉的认为此语是故意给他难堪,自古以来男人的话才是话,女人算什么东西,竟敢牝鸡司晨。

  “怎么,嫌张家的厨子煮的不合胃口是吧!回头我训他一顿,扣他薪饷。”动辄百两的膳食竟不如三文钱一个的窝窝头,叫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不是的,你不要误会,早上吃得太饱昏昏欲睡,人睡太多会变懒,很多有趣的事将会错过。”那双眯起的鼠目似不怀好意,叫人浑身不舒服。

  净水只是迷糊点,可没笨得看不出一个人的本性,她是大智若愚装不知情,以免一大堆麻烦又找上她。惹得身边的人又不快活。

  “是这样吗?”张万富的笑虚伪无比,笑意不达眼。

  “是的,你的热情款待我们铭感五内,来日到了临安县衙,定竭力回报。”就怕没今日的排场。

  风妒恶的一席场面话,张万富的脸色骤地变得难看,一层又一层的颊肉微微往下掉,细不可察的抽动了几下,目中精光外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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