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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习惯了白天才人睡的她,晚上不到八点竞萌生困意。她虽有不解但未深究,以为是长达一小时的训话令人昏昏欲睡,她强打起精神努力撑住,免得这头暴戾的熊又开始吼叫。

  “你有我,并非孤独一人,凡事有我替你撑著,才刚长点肉又不是什么神力女超人,干么抢著出头,你要置我男人的尊严于何地?如果我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这群混蛋肯定笑话我一辈子……”

  蒙胧间,看见三只粗细不一的手往南宫焰头顶拍去,轻笑出声的阮深露将身子往后一靠,双眸微闭地听著众人舌枪唇剑大对决。

  这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很满足,有个爱她、关心她、把她珍惜若生命的男人在身边,而她也深爱著他,觉得崎岖的人生不再有遗憾了。

  头顶的灯,摇晃著,黑暗再也找不到她,她可以安心的睡了,她不怕黑,不怕黑了,因为她知道有人会一直守护自己,赶走獠牙利爪的巨兽。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呢?为何声音越来越远,远得她几乎听不见。

  她睡著了吗?

  蓦地,一道刺目的强光打在眼睫上,不像阳光也不像日光灯,扎得她两眼欲睁却又睁不开,她极力地想避开却无法避开,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光的方向定去。

  不,停止!不能再走了,那不是她该去的地方,不要再想控制她的意识,她有力量与之抗衡,梦的世界属于她。

  “咦!你们有没有发现阮小姐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挣扎。”心细的司徒五月第一个察觉她的神情有异。

  “她在睡觉……不对,是在作梦。”

  西门艳色一说出“作梦”两字,大家立即联想到和梦有关的字眼,那就是擅长梦中杀人技巧的“梦煞”。

  所有人的脸色为之凝重,不知该不该叫醒她,或是放任她和自己的恶梦对抗,若她一日不除去体内的心魔,相同的情形会一再发生,直到她把自己逼死。

  比较没这层顾虑的南宫焰试著低唤,继而轻拍她的脸颊,无奈她完全没反应,在摇也摇不醒她的情况下,他不禁怀疑起她刚才喝下的牛奶,拿起杯子检视,赫然发觉杯底有下知成分的沉淀物。

  “该死的,千防万防,居然忘了防范那只失常的老母鸡,我要怎么吵醒她,用冰水淋,用火烤,还是鞭打她到清醒,她要是一睡下醒……”

  南宫焰慌了,手足无措地语无伦次,各种奇招怪式纷纷出笼,只求把陷入梦中的心爱女子拉回来,不用在梦里受罪。

  就在他打算一掌掴在深睡人儿的脸颊时,出手极快的夏侯淳攫住他的手,以眼神一睨趴睡沙发旁的小丫头,做出噤声的手势。

  再等等吧!交给小魔女去处理。

  于是,室内静了,等待是难熬的折磨,分秒虽短,却给人长如白昼的感觉。
  

  梦境中,阮深露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她是搬不动,也移不开的巨大物体,纵使光的亮度越来越强,她仍然稳稳地抓著上地,与大地结合。

  这是她第一次不以兽的姿态出现,只要变成不动的山就不会伤人,磐石稳固不松动。

  “梦影,你还不迷途知返吗?萤火之光妄想与日月争辉,你这小小的把戏不过是在愚弄自己而已。”蝼蚁之力难撑天。

  半空中出现一张戴著鹰形面具的脸孔,面半遮,露出俊美无俦的半边脸,嘴角讥诮的扬起。

  “我的确迷过路,走错方向,现在我要导正错误。”即使是渺小的萤火虫,她也只愿待在水草丛生的溪河边。

  “那真是错吗?有些人本就该死,留著也没用,你是勤勉的清道夫,除掉这些脏东西是你的责任。”她不做自有人做,只是能用的“工具”何必舍弃。

  “包括五岁的小女孩吗?”她何错之有?

  “哼!不过是团小肉球,帮她早日解脱也省得留在世间受苦。”死,只在一眨眼。

  闻言,阮深露激动地一喊,“人命是可贵的,不容轻贱,她的未来由她决定,不是你,也不是我,她有长大的权利。”

  “可笑,你被龙门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洗脑了,人的生命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轻轻一捏就碎了。”

  “你笑了吗?鹰王,你也是人,同样只有一条命,并未如小虫一样被捏碎。”

  生命不可笑,它弥足珍贵。

  鹰王大怒。“放肆!你竟拿我与低下人种做比较,我是神,主宰你命运的伟大神只,你的一生掌握在我手中。”她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不,你是魔,世上最阴邪冷酷的恶鬼,我不会让你掌控我的未来,再也不会了。”她要堂堂正正的做人,不做魔鬼的爪牙。

  “哈哈……是神也好,是魔也罢,我看你有多少能耐说大话,梦中的影子属于我鹰海盟……”该教教她规炬。

  一只狰狞的手骤地放大,伸向化为山的阮深露,一块块剥落她的伪装,尖爪深入山腹,挖出泥屑般的血块。

  山在崩落,阮深露在哀嚎,她的身体在撕裂当中,像满目疮痍的废山,布满可怕的坑坑洞洞,东缺一角,西陷一地的,再也不完整。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薄弱,就算使出全力也难敌黑暗力量。

  也许,就这么死去吧!不用告别了,焰的伤心会有人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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