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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然而嘴上说得容易,做来却团难重重,世俗眼光对被夫家休离的女人十分苛刻,即便她的父亲是个官,甫成亲即遭弃,想再觅一门好姻缘一样难上加难。

  “你不怕丢脸我怕,你以为我放了你,你就能如愿以偿的‘改嫁’吗!残花败柳不比黄花闺女,我那个弟弟尤其好洁得很,不会收我用过的女入,你最好死了这条心。”井向天极尽讽刺的说,满脸愤恨不平。

  他清楚两名妻妾一开始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他,却都阴错阳差的成为他房里人,这股窝囊气实在令他闷到不行,凡是男人都受不了妻子心里想着的是别的男人。

  “我会变残花败柳是谁害的!如果你当时让我走了……”一切的事将不会发生,她仍会是高高在上的罗府千金。

  罗云瑶有恨有怨,更有满腔的不甘,若是能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令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因境里,惊慌失措地喊叫以致让人捉奸在床,就此赔上一生去作一场醒不了的恶梦。

  r哎呀!这里是怎么回事!遭贼了吗!满地的碎片和残骸,到底丢了什么赶紧报官吧,让官府的人来处理……啊!我忘了大姊的爹就是官,叫人到县衙知会一声,衙役就来了……”呵,还真狼狈呀。

  浓郁的脂粉味阵阵传来,一个姿容娇媚的女子缓缓走近,她一手搭在门板上,身子仿佛柔若无骨地轻靠着门框,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但若仔细一瞧,她眼中有深深的妒色,眼窝下方是长年失眠的阴影,微微往内凹陷,得靠浓妆掩住才不致让人瞧出她的面容有多憔悴。

  “滚开!这儿没你的事,少来落井下石。”看见丈夫的小妾,罗云瑶眼露凶光,朝门口恨恨的一喊。

  “我这是关心呀,大姊,大老远就听见你屋里发出奇怪声响,不来瞧瞧怎能安心。本以为相公不在,不知情的话还以为你偷人,在内室藏了个男人呢。”莺声语含隐喻,尽挑扎人的话说。

  “贱人,我是你能奚落的吗!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我面前张牙舞爪!你这勾引主子的贱婶—”罗云瑶气到全无理性,拿起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就往人一丢。

  被戳中痛处的莺声脸色微变,目光倏冷。“小心点,大姊,我肚子里这一个可是井府的小祖宗,你若伤了他,咱们的婆婆不知会有多伤心。”意思是宝贝金孙若有个万一,婆婆必不会善罢罢休,这才是真正的含意。

  这回莺声好不容易又有了孩子,大夫人的用心令人感到她过于忧虑,饮食要专人验过了才准孕妇进食,前前后后更有十来个小婶,老妈子提心吊胆的护着,每日需躺足十个时辰才可下床,吃穿不用自己动手,自有人服侍左右。

  母凭子贵,以至子莺声敢气焰嚣张的挑衅正妻,仗着腹中的这骨肉多有张狂,意欲与晚入门的正室平起平坐,甚至地位凌驾其上。

  “谁给你的胆敢看我笑话!怀个孩子就自认是老大了吗!要让它没了很筒单,让你哭我十分拿手。”罗云瑶眼神狠厉地瞪着她隆起的小腹。

  “你……你想害我的孩子!”莺声一惊,连连后退,双手恐俱地护着肚子。

  罗云瑶冷笑地捏紧拳头,长指甲都陷入了肉里,几滴鲜红的血由指间滴落,看得人心惊。“再不从我眼前滚开,难保下一个哭的人不会是你。”

  “你……你真是恶毒,难怪二爷不要你,他八成是看透了你的蛇蝎心肠,宁可远远避开也不想被你缠上。”这些年的冷落苛待让莺声因此心性大变,变得善妒、刻薄,凡事都想争,自己不好过便也要拖着别人难过,讽刺完后又一脸桑笑地走上前偶向夫君,娇挠讨欢。“相公,你瞧她多可怕,一双眸子像万刀齐发想要活活插死我似的,你可要保护我们母子俩,别让我们被她的坏心眼给害了。”

  妻妾争宠、互相闹门的嘴脸,从小生长在这种环境下的井向天看多了,实在厌烦得不得了,他毫无怜惜之心的推开满身浓香的莺声。“不要来烦我,自个的身子自个顾好,我没那闲情逸致陪你瞎闹。”

  “相公……”被推开的难堪令莺声法然欲泣,楚楚可怜地露出委屈神情。

  同是一个男人的女人,看莺声没能得到一丝怜宠,罗云瑶红唇轻扬。“丫鬟出身的贱婢怎会得人宠呢!那点粗劣的功夫就省省吧,别折腾了,一头半点姿色也没有的胀气母猪,谁会多看你一眼!”

  “你说谁是猪!我是怀了身孕才显得臃肿,你不要自己肚皮不争气就嫉妒我即将为入母,等我生了儿子可就是大房长孙,谁能不敬我三分!”莺声托着腰,挺胸反唇相稽。

  “你认为我生不出来!”罗云瑶美目一沉。

  莺声志得意满地抚着自己六个月大的肚子。“老天有眼,我看你要在井府怀个孩子,可是比登天还难。”身为大房妾室的她都多次遭人暗算了,更何况是嫡子正妻。

  “贱女人!你敢诅咒我无子?看我不撕了你那张烂嘴……”生活的不顺、情路的不如意,令闷到极点的罗云瑶急需找个出口发泄,神色凶狠地扑向丈夫的小妾。

  “够了没!你们想闹到什么时候!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吗!”眼看两个女人越来越不象话,也有诸多怨慰的井向天满脸阴郁,愤然上前将两人隔开。

  “不够,她若不彻底在我生命中消失,我们之间永无宁日。”罗云瑶斥道,她爹是县太爷,要井府少一名小妾易如反掌。

  “你尽管闹吧,最好闹到大家都知道那一夜你是为何会在我身下婉转承欢,你们两个女人全是一个德行,除了会爬上男人的床还能干什么!”想到自己的一妻一妾是如何得来,井向天压抑已久的火气葺地熊熊燃起。

  谁也不晓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见他挥拳欲喝阻妻妾的争吵,可过大的举动却差点打到身后的小妾,莺声虽然脸色一变及时护着肚子往后闪躲,脚下却不知又踩到什么滑了下,整个人往后一仰——

  砰地一声,好大的落地声。

  所有人都傻眼了,屏住呼息。

  接着,休目惊心的红从跌在地上的莺声下体流出,迅速染红一地。

  说!不说。

  不说!说。

  到底该不该直言坦诚呢!

  井府大房那边忙得不可开交,陷入一片兵慌马乱,重重跌落地的莺姨娘动了胎气,等不到瓜熟蒂落就诞下一名男婴,四肢健全然已成形,可惜虚弱的啼哭两声便没气了,出生还没睁开眼见爹娘就上了西天,小小的身躯软绵绵,捧在手心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知道孩子没了,莺声哭得死去活来,几度昏厥,整个人像死了似的了无生气。

  得知此事的大夫人大为震怒,不仅严厉斥责闯祸的亲儿,还发狠地让新媳妇跪祠堂,媳妇不跪,几个胳臂粗的婆娘便押着她跪,四个陪嫁丫头拦都不敢拦,只能在祠堂外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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