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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你好命呀!想我给你捶腿,作你的春秋大梦吧。”她还在记恨,休想她会给他好脸色。

  “晴,还念着你那几个破铜烂铁的藏银箱呀!你跟着我吃香喝辣的,哪需要用到银两,本大爷钱多多,你看要多少再跟我拿。”反正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掖在怀里嫌它重,他喜欢就给她。

  “哪来的吃香喝辣!你都快变成两袖清风的穷光蛋了,还好意思自称是多金大爷!我这个月的月银呢!你几时要给我!”她伸手要钱,态度很蛮横。

  井向云笑着握住软绵小手,宝贝似地往心口一放。“我的那些私房钱不是都在你手上!连私章也要你盖了才作数,跟我要钱没道理,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

  “那些全是帐簿而已,我要的是现银,你不能拿着一根萝卜吊在驴子鼻前,让它看得到吃不到。我要白花花的银子在手上,不是只有看着千万两入帐,你存在银号里我用得到吗!”没有钱,她就没办法离开井府,离不开井府,怎么重新过生活!陆清雅恨得咬牙切齿,心痛她多年积蓄的金银珠宝被他拿走。

  “谈钱就俗气了,瞧你此时过得多惬意。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啥事也不用干的过足少奶奶的瘾,晒着太阳吹吹风,跷起二郎腿等人伺候,这不是很好吗!”难得悠闲,得意时就须尽欢,才不枉人世走一回。

  说到伺候,夏萤和冬梅正好分别端来腌渍梅子和枣泥馅饼,一是嘴馋解腻的,一是止饥,满足口腹之欲。小火炉上烹煮的是桂圆菊花茶,一盘干果吃了大半,白梨果核丢满地。

  如今放眼井府内,就数他一人最悠哉,无事一身轻,一觉睡到饱后用百合水漱口,然后院子里溜两圈醒醒脑。午时用膳,膳后小睡片刻,醒了再看两本书,四人凑一桌打打马吊,很快就又夕阳西照,用过晚膳便各自回房……

  日子的确很清闲,闲到让人快疯了,许久没摸到银子的陆清雅显得焦躁不安,太安逸了她反而不习惯,天生不劳碌她就犯愁,想西想东的,浑然不觉自己异样的举动和言行早落入一双锐利的黑眸中。

  “你以为你什么都不做就能瞒过大房耳目吗!一大早我还瞧见大夫人房里的秋菊在拱月门前探头探脑,对你可是一点也不放心呢。”她嘟嘴道,他这井二少都被逼到山穷水尽了,真不晓得大房那边还在担心什么。

  唇角一弯,井向云笑得怡然自得。“白日不做亏心事,夜里不怕鬼敲门,咱们光明正大、心安理得,由他们去摆弄吧。”

  “你不心虚我心虚呀!想你私下藏的那些银两,我就理不直气不壮,还有小小的愧疚……几间赚钱的铺子全给收归名下了,我们像不像挖自家墙角的老鼠!”她也是共犯之一,不贪财才怪。

  几间商铺在账面上显示盈余亏大了,不得不廉价出售好保本,实际上却是内神通外鬼的被转移了东家,幕后金主赫然是井府二爷。

  他也够呛了,简直胆大包天,就在大房眼皮底下动手脚,卖掉铺子表面上是他们取得先机,但真正作主的人其实是他,所有获利也由他一人独吞。

  闻言,他放声大笑。“雅儿呀,你真不是做贼的料,那么点小钱就把你骇住了。想想大房对我们做了什么,稍微回报只是人之常情,我总要留点老婆本养家活口吧。瞧我费心养了你六、七年也没养出多少肉,我于心有愧啊。”

  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少拿我当幌子,分明是你自己心机重,看来什么都不争实际最奸狡,根本是在一口一口地蚕食鲸吞井府家业。”

  偏偏大房那边不知死活还在自鸣得意,占了点好处便以为胜券在握,半点后路也不留的想活活困死二房母子,让他们一蹶不振,再也无力和大房争权夺利。

  殊不知人心难测,他算计人、人算计他,最后只是成为人家网里的鱼,游得筋疲力尽也注定成姐上肉。

  “别忘了,我们可是同伙的,一根扁担两桶水,一边空了一边倒,要是我倒了,我们就一同淋个湿答答吧。”他贼笑地拉过她,软馥的小身子立即倒向他胸前。

  “正经点成不成!别老是这样。二夫人那边不是很好过,独子被晾在一旁一事无成,相中的媳妇又被大房抢走,整日关在星里生闷气,你看要不要去安慰个两句!”夭下无不是的父母,二夫人纵有私心,也是为了亲儿将来着想。

  一提到自作自受的娘亲,井向云嘴边的笑意微微一敛。“等她哪天当你是儿媳,把你看成自家人,我就彩衣娱亲给她看。”

  只要想起事情发生后,娘竟然发疯似地对他吼着“为何不是你”,他就不禁摇头。

  真是可笑!外人设计他也就算了,他顶多一笑置之,反正不痛不痒,当看一场闹剧。谁知亲娘亦参与其中帮着谋画,伙同外人使起卑劣手段,只为想达到她要的目的。

  “你明知道她不喜欢我已久,又何必和她斗气!妻子可以别娶,但娘亲只有一个……啊!我的腰……”疼……

  “陆清雅,你是不是想我把你‘就地正法’,让我们先当名副其实的夫妻!”他双臂勒紧,将她狠狠地嵌进怀抱里。

  她抽着气,忍痛喘息:“我讲的是理,你耍什么性子嘛!把我腰掐断了,我看到时心疼的人是谁。”

  他冷哼一声,“了不起了!就你晓得我的罩门在哪里,吃定我没你狠心。”他松了手,改朝她莹玉耳肉咬了一口以示报复,她真是令他又爱又恨的冤家。

  “要比心狠……我的银子呢!几时还我!”吞她私房钱,他才是吃人不吐骨头好吗!

  “哼!”他偏过头,故意听若未闻。

  她将他的头扳正,直视他的眼睛。“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懂,因惑在心,罗云瑶喜欢的人不是你吗!为什么会在书房和大哥……呢,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虽然井府严防下人走漏消息,打死也不准有人向外透露一句,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嘴,奴仆间的细碎耳语仍是防不胜防,在府内流传开来。

  据说那一夜众人闯入后,看见的是衣衫不整的井大少正烦躁不已的走来走去,地上有一堆被扔下的女子衣裙,而双手抱膝缩在角落的罗家千金只披了一件男子外袍在身上,底下空无一物。

  书房内侧靠窗的位置有张罗汉榻,榻上血迹如红花,只消看一眼不用多说,发生什么事大家已心里有数。

  因此不到半个月,花轿便迎入门,以防罗云瑶有孕在身,否则以一般官家千金的派头,嫁娶准备非耗上大半年不可。

  井向云一脸无所谓,黑眸中也似有不解:“也许她发现我是什么也没有的庶子,跟着我有可能挨饿受冻,所以改朝大哥下手,因为他才能保她下半辈子衣食无缺。”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相信你的说词!”她太了解他了,光看他故作无辜的表情就晓得必有内情。

  “因为你天性多疑嗜。”他咧嘴一笑,对着她嫣红小嘴重重一吻。

  “井向云——”她羞恼的一吼,双颊染上红霞。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软榻上,心中痛苦的想着为什么还要等两年!守孝一年已经是重孝了,她既然要入境随俗,当了井府媳妇就要守井府孝制,一年就可以除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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