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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这天晚上,乔淇直过了子时才阐眼,她辗转反侧半天,心里烦躁得要命。

  都是那沈天洛!害得她一闭眼脑中就浮现两人唇齿交缠的亲密画面,本以为己如枯井般的心这一生不会再为了谁动了情思,谁知……

  她清楚的知道他不是晨风,却一样无法抗拒他的魅力,甚至,她更喜欢他身上那一股晨风所没有的集惊不驯的生命力,她喜欢和他斗嘴,偶尔唱反调,从对峙中感受他顽强的存在感。

  实在太过困倦,这才迷迷糊糊睡去,岂知才到了下半夜就悠悠转醒,正想起身喝杯水,意外地发现窗外有道黑影,顿时警戒起来。

  采花贼?感觉不太像,那人只在门外徘徊,久久不离去,始终没进门的打算。

  乔淇壮起胆子,胡乱套上外衫,摄手摄脚地来到门边,偷偷用手指戳破窗纸去瞧,一见来人却是一怔。

  直起腰,她索性开了房门,晨曦将明未明之际,屋外仍是昏暗地,她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天洛。“敢问沈公子几时改行当梁上君子了,小女子很穷,翻箱倒柜也搜不出一两银子。”长睫搧了搧,善睐的明眸闪着狡狷的神采。

  出乎她的意料,他没有露出想象中做坏事被撞破的羞赧或尴尬,竟是朝她那魅一笑,“我来劫色。”

  乔淇“哼”了一声,这叫食髓知味,沈天洛的手跟着抚上她的脸颊,她拨了开来,“你可是酒醉还没清醒,要不要我给你弄碗醒酒茶?”

  他没回答,径自进了她的屋里,在桌边坐下。

  乔淇无奈,上前点了烛火,又为他倒了一杯茶,又跳离他几步远。开玩笑,他说要劫色就随便给他劫吗?。两入没名没分的,放到现代来说,连男女朋友都不是!

  沈天洛见她眼睛里全是警戒,突然笑道:“我见你平日说话做事无所畏惧,这会儿却躲我躲这么远,你怕我?”

  她撇撇嘴道:“我是怕了你了,世子爷你行行好,喝完这杯茶就赶紧回房睡觉。”

  “我睡不着。”脑中不平静的事太多,

  “那很抱歉,我爱莫能助,我不会唱催眠曲。”她五音不全,高低音不分。

  “催眠曲?”他不解。

  懒得解释,她又建议,“要不你试着数羊?”

  “我没养羊。”他满头问号,“我数羊和睡不睡有何关系?”

  “数羊,是一种召唤周公的方法。”见他还是不懂,干脆直接道:“就是助眠。”

  沈天洛摇摇头,“我睡不着,也不想睡。”顿了顿,他又说:“妳陪我去看日出吧。”

  不知为何,她脑海中蓦地浮现“朝朝共暮暮”这句话,脸一红,她转身从妆台上取了簪子绾起长发,“行,但仅此这一回。”看来她今天得舍周公陪君子了。

  “怕也没有下一回了。”他露出苦笑,微不可闻地说了这一句。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他没回答,只说了句,“走吧。”但人却来到窗边打开窗户?“走这里。”

  乔淇傻眼,“这里是三楼,你以为……哇啊!”正要吐槽,冷不防被他打横抱起,跃出窗外。

  两人身子急速下坠,她不禁揪紧沈天洛的衣襟,眼看以为自己就要摔成肉泥,他足下一点临窗一棵松树树枝,身子一腾,接连几个踩踏就跃上屋顶。

  即使站在屋瓦上,脚下踏实了,乔淇仍惊魂未定,想不到他武功这么好,轻功十分了得。

  风里透着寒意,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沈天洛发觉了问道:“冷吗?”

  见她点头,他二话不说地跃下屋顶。乔淇心头一紧,他不会把我扔在这儿吧?

  胡思乱想才刚起头,就见沈天洛又跳上屋顶,手里多了条被子。

  “怎么不是拿披风?”乔淇哭笑不得。

  裹着被子坐在屋顶等看日出,这画面光用想象的就好笑,她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沈天洛紧挨着她坐在她身边,伸出长臂将她连人带被的拥入怀中。

  没有人说话,两人静静分享这份静谧,看着月下西山,星子变得黯淡,天亮了。

  那原被晨霭笼罩的街道上,已有三三两两赶早市的人,她第一次感受到早晨能这样平静祥和,现代科技高超,就是夜晚也能亮如白画,光书扑灭璀灿星光,城市没有睡眠,时时纷闹喧嚣,忙碌的人们为了多挣一份钱、多贪图一分享乐,心甘情愿牺牲夜晚的时间,早晨变得痛苦且匆忙。

  她转头觑着沈天洛,他目光清亮,炯炯有神,五官刚直俊毅,刀削似的脸庞有着清贵的冷傲,他是不可一世的,雄鹰之姿隐隐展露。

  心儿怦怦作响,冷不防接触到他低垂的视线,她脸一红,羞赧的避开他的眼,瞧见远方山峦透出的红光,她转移注意力地喊,“日头出来了!”

  日出的美只在一剎那,眨眼稍纵即逝,瞬逝的美丽却使人赞叹不已。

  两人眺望远方红日,这种天地美景的震擞,只让人感觉自己渺小如大仓一栗。

  “沈天洛,你为什么睡不着?”许久之后,她幽幽开口。

  听到她唤了自己的名,不是冷冰冰的沈公子或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他唇角勾笑,坦然的说出心事,将心底最深沉的负担全盘托出。“妳……想要天下吗?”

  “啊?”她一怔,好沉重的话题。

  “有个人盼了大半辈子,对帝位誓在必得。”那个人,是他的父王。

  他心中苦闷,若是这世间凡事都有正确且唯一的解答,那他也不会陷入左右为难,在他看来,做为皇帝的叔父贤明治世,颇得民心,在他的治理下海晏河清、民富国安,他极不愿让这太平盛世陷入兵马慌乱的乱世。

  在忠与义之间徘徊不定,他拚命渴求着一个答案,然而答案其实很清楚,只是他无法狠下心选择罢了。

  认真地想了想,乔淇朗声回道:“成王败寇,想争就去争,只要不后悔即可。”当初面对那些与她争夺继承人之位的亲戚们,她也是抱持着这份信念对抗的。

  “即使生灵涂炭?”他讶然她异于常人的想法,黑如沉墨的眼眸盯着益发娇俏的英蓉脸。

  “若是上位者腐败,取而代之未尝不可,如果一国君王连臣生异心都未有防备,那就该有人来打醒他,居安不思危乃帝之弊。”她以现代民主制度看古代封建帝王,做不好就得下台,换个能做事的人,一个国家只掌控在一个人手中太不公平了。

  战争离她很远,她没有经历过被战火波及的年代,不过商场与人生的战争却没少历练,历史教训告诉她,改革将有所牺牲,也许变好,也许更坏,端看人们怎么适应,就像她穿越到这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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