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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浑厚的男音突然响起,回荡在山谷间,声音的波长反射在岩壁上,那轻微的震动使得原本松垮的石岩崩裂,瞬间化为小碎石滚落山底。

  自然而然发出的尖叫声短而急促,深蓝色身影往下一坠,在短短不到一秒钟消失了踪影。

  飞奔而至的足音快而急迫,奔跑的重量再度使岩壁滚落些小碎石,彼此互碰的声响听来十分惊心。

  “先生,你还好吗?”

  先生?她看起像男人呀!“如果吊在半空中算是不错的话,我会回答你,很好。”

  以为死定了的冬天紧紧捉住攀住岩缝的树根,一手还握紧相机的带子,不让它有损伤的垂在脚旁。

  “你的情形不算太差,两手攀着石突踩稳就可以上来了。”幸好这人反应快、懂得自救,否则他也帮不了他。

  冬天因此紧绷的喉带令声音听来有些低哑,探出半个身子试图拉起她的男子以为她是个男孩。

  “很抱歉,我只有一只手。”她吃力的说道,额头的汗水流入眼中,让她差点看不清伸向她的手。

  他是残疾?

  上头的男子往下一瞧,为之气结的咬牙低吼,“丢掉你手中的东西。”

  “不……不行,不能丢……”她死也要留下它,里面有太多珍贵的画面不能曝光。

  在面临死亡的一刻,冬天心里想的不是她辉煌的过往,而是如何将心爱的相机完整保存下来,让后世子孙看到即将消失的美景。

  一如她父亲对摄影作品的坚定,即使在死前也不忘拍下瞬间坠落的速度感,以死亡来见证剎那的永恒。

  那张相片后来被洗出来,命名为“希望”名噪一时,意境是人不畏惧死亡,犹抱着希望写下最后的一页生命力,不留遗憾。

  “放手,如果你还想活命。”死物会比活着重要吗?这个来自都市丛林的蠢男孩。

  冬天苦中作乐的自嘲着。“放左手还是右手,我很难下决定。”

  “你……”他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很想转身离开任这人自生自灭。“把相机丢掉,你不需要它。”

  没人会傻到生死关头还紧捉相机不放,他当她吓傻了无法正常反应,因此口气一沉的命令她照办。

  “不,我不能丢弃它,它是我的第二生命。”脚下踩了踩稳,她还有余力反抗他的“权威”。

  “你想死吗?不要你的第一生命。”他奋力的伸长手臂,勉强的碰触攀住树根的手背。

  但还不行,他勾不到他!

  冬天苦笑着保持一贯的沉稳。“我的第一生命在相机里,它们比我更重要。”

  人命是轻贱的,底片中的影像万世不灭。

  “你真的该死。”低咒的男子愤而握住她的手腕,不想底下多具残破不全的尸体。

  “谢谢你的赞美,不过我的手快脱臼了。”她没力气控制手的力道了。

  “你要是肯合作把另一只手给我,你已经在上面了。”男子觉得自己滑动了几公分,努力找支撑点阻止自己下滑。

  他若松了手,这家伙也活不了,这是支撑他支持下去的唯一动力,因为他没法任凭一条生命在他手中消失,即使这家伙死有余辜。

  也对,她还在下头。“可不可以先救相机再救我?这里的风景挺不错。”

  意思是她还可撑一会儿。

  男子因她的话愀然脸一变形的大吼,“我干脆让你直接体会自由落体的乐趣,你想死我绝对不会救你,一架相机值得用命来换……”

  等等,相机?他似想到什么的估算她相机背带的长度。

  “你试着把相机的带子丢向我,我看能不能把你拉上来。”如果他估计无误的话,这家伙不会在下面待太久。

  “我的手很酸,我怕没力气拋上去……”她举着手又虚软的垂下,声音很弱的微喘。

  冬天观了一眼底下的万丈深谷,奇石林立的遍满山谷,棱角锐利的反映阳光,她看见一只出生不久的小野鹅摇摇晃晃的攀着石头想上去。

  心下念头一起,她想拍下这个画面,但上面传来如雷的咆哮声叫她只得作罢。

  “你再给我说些蠢话试试,我的手比你更酸,想想你的第一生命、第二生命,相信你的勇气会倍增。”如果这家伙没先掉下去。

  无意义的嘲讽一出,原本只是愤怒下的吼言,没想到竟令下面的人精神一振,力气突增的发挥平时所用不上的努力,用力的向上拋掷背带。

  因为拋得太突然,男子一时未做好准备的任它滑落,冬天又再试一次的向上一掷。

  这次偏了些,他没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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