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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稍微露个脸装两句鬼声就足以吓得人呼爹喊娘的,这会儿遇上铁心钢肺的对象,不卯上劲也不行,後面那两个催魂鬼看来比她还急。

  “呜……把命还来……呜……把命……还来……呜……命还来……”

  看准目标,脱掉高跷的春天奋力一跃,以她的体重来说不算太重,以往坚固的水晶灯尚能承受她一人的重量,所以白影一道就这么挂在水晶灯管之下。

  但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平常她是不怕蟑螂、壁虎、老鼠之类的小恶霸,可是在预料之外突然有东西横过手背,人的直觉反应是松手。

  尖叫声直接省略,她以为这下非毁容不可,挑高的二楼可不矮,跌下去不是手脚扭伤起码破皮,她得先想个好理由瞒过精明的外婆。

  嗯……地板变软了,虽然还有点硬绷绷的,但木条鼓起来像人的骨头,温温的尚在跳动……

  呃,这应该是人的心脏吧!

  “完了,先溜为快。”牢饭不好吃。

  “抛下春天未免不顾义气。”道具赶快收一收,打死不认。

  “我们是猪朋狗友呐!谁管他义气一个值不值得十八两,春天会体谅我们‘暂时’遗忘她的存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是顺天而行。

  “说得也是,我们会为她献上祝福。”幸好她们备好木梯方便上下,留条後路是聪明的作为。

  “快快快,别挡我的路,让我先走一步。”好小的窗户,真挤。

  “哎呀!你踩到我的脚,急什么急……”别想抢她前头,要挤大家一起挤。

  争先恐後的柳如洁和杨轻燕都不是胖子,可是硬要挤向仅容一人通行的半张窗口,想快也快不了,反而卡在一块进退两难。

  两张气呼呼的脸互相瞪视,你推我挤地想把对方甩开,互不退让地为求生之路抢来抢去,结果谁也讨不了便宜地越卡越紧。

  浑然忘记被两人抛下的春天有多尴尬,一张鬼脸笑得傻呼呼地不知所措,准备投胎。

  ※ ※ ※

  “鬼小姐,你摸完人体一百零八根骨头了吗?麻烦你的手离我的腰部以下远一点。”

  正对著一张淌著血的血盆大口,骨头发出咔嗒声的聂沕离有种见鬼的感觉,他明明离她有十步远,为何会突然一跃而起的接住坠落的白影?

  以往的他有著见死不救的冷血封号,就算有人只剩下一口气向他求援,他也能视若无睹的跨过,从不理会这人是死是活,只要不挡路。

  可是他却救了她,一个像猴儿的女鬼,说来有几分不可思议。

  白色的脸交错著鲜红色液体,闻起来有很重的广告颜料味道,红与白的强烈对比确实惊人,彩妆的技巧足以唬过胆小之辈。

  虽然月光下的五官显得模糊不清,但以轮廓和粗浅外观来瞧,她应该有张不错的脸蛋,甚至是美丽的,可是被她自个糟蹋了。

  咚地!他听见自己猛抽了一下的心跳声,如雷一般的传入耳中。

  多乾净的一双眼,澄净无杂质,晶莹剔透宛如阿尔卑斯山第一道春溶的薄雪,完全看不到人性的虚伪和污秽,清澈见底带来一丝春天的气息。

  活了三十二年他第一次兴起冲动,想为一个女子洗净垢色,一瞧她染料之下的容颜是否拥有铃兰姿色,为人带来属於春天的幸福。

  不知为何,他竟舍不得放手,看著一张鬼模鬼样的脸反而有回家的感觉,想笑的念头由心头散开。

  “我正坐在地板上面,我正坐在地板上面,我正坐在地板上面……”地板是不会开口说人话,她听错了。

  催眠是一门艺术,值得发扬光大。

  “我不姓地也不叫板,我是一个人。”他喜欢她的声音,淡淡柔柔地,不带刚烈。

  有没有洞好钻,她不想见人了。“人……人鬼殊途,你就当没看过我。”

  “很难。”如果她继续坐在他身上,明晨会有个鬼失身。

  “哪会很难,鬼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咻地一下消失不见,你睡一晚醒来惊觉作了个梦。”当是一场梦不就得了,干么硬在石头堆里挑翡翠。

  玉石不分。

  “你有体温。”梦与真实他分辨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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