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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好痒,好痒,我可不可以把石膏拿下来搔搔痒再装回去,我快受不了了,好想洗洗脚……”

  “不行。”

  “喂!别那么小气嘛!只拿下来一下下不会有人发现,我马上就装回去。”

  “不行。”

  “你很难商量耶!这条腿是我的又不是你的,我让它透透气都不行呀!”一点委屈的意味透出,想让照顾她的人内疚。

  一张惨白的脸啃著一颗一千的苹果不理她。

  “你不知道搔不到痒处的感觉有多难受,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蠕动,爬呀爬地爬到心口上了。”她真的很想抓一下痒。

  “别害我啦,”没听见,没听见,她什么都没听见。充耳不闻的杨轻燕继续啃苹果。

  “燕子,你就行行好帮我一次,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你一定要帮我。”她好闷呐!

  差点被春天扯掉苹果的杨轻燕气得沉下脸。“你猪头呀!非要人家骂你笨才甘心,你没做过石膏像也玩过石膏,这玩意儿拿得下来吗?”

  脖子一缩,春天笑笑的吐吐舌头,“你好凶喔!天花板都在动了。”

  “你少给我装可爱,没看过像你这么白痴还会从马上摔下来的人,你活腻了也别吓人,我还想长命百岁。”敢说她凶,她还想揍人呢!

  春天住院的消息简直吓坏了全镇的人,几乎所有镇民都想来探视她的伤势,因此镇长大方的包下二十辆游览车北上。

  声势浩大的进香团……呃!是亲友团差点挤破医院大门,所以由镇长代表送上一车的慰问品原车返回,免得警卫以为闹事出来赶人。

  年纪已大的岑婆婆不好来回奔波,因此由几个年轻人轮流监视她,以防她不安分地溜下床,和人家玩起轮椅竞速运动。

  柳如洁和杨轻燕是学校代表,两人各请了两个礼拜的假赖在冷气房享清福,有得吃有喝还有得拿,电视二十四小时播放,看要HBO还是国家地理频道,一百多台任君跳台口。

  谁说医院不能媲美五星级饭店,半人高的冰箱换成三门大冰箱才装得下人家的伴手礼,水果和营养品居多,再来是奶粉。

  厚!这些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送奶粉,当她插管还是胃出血,只能吃流质食物。

  “怎么了,春天又不安分了?”穿著白袍的中年男子拿著听诊器推门而入。

  面对过度活跃的病人,他是苦乐参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医生叔叔,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我一点事也没有……啊!牢头也来了。”幸好幸好,她还没讲他坏话。

  聂沕离皱起眉,“牢头?!”让她住太好了是吧!

  等她出院有得是苦头吃。

  “呃,阿离,你好辛苦哦!公司、医院两边跑,我帮你削个水梨消消火。”刀子呢?刚才还瞧见燕子在用……

  燕子。

  “你给我离刀子远一点,我不想你再摔断另一条腿。”没有安静的一刻。

  笑得很心虚的春天在他的瞪视下缩回抢刀的手,故作文静的双手贴著小腰,表示她非常乖不妄动,希望有减刑的机会。

  不过她灵活的眼珠子东瞟西瞟地透著顽皮,灵慧光芒闪著一丝兴味,似在转著什么主意不让他知道。

  而看到她那只已经签满密密麻麻“鬼话”的石膏腿,很少人不发笑的,什么祝你早日升天,来世再见,我是你的忠狗汪汪……几乎找不到空隙再补上一笔。

  连医生和护士也来凑一脚,当她的腿是许愿池,逗趣的写著:我的春天快来。

  只是这句话被某个善妒的男人用墨水涂黑,然後春天又用立可白涂白,给错过签名的人一次机会。

  “我又不是故意摔马,手滑嘛!”躺在床上很可怜的,每个来探望她的人都会吼上一吼。

  在场的人都因她无心的话语微变脸色,没人告诉她坠马事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计画。

  “你要不私自瞒著我比赛的事情,现在你也不会躺在这里。”有他在场,至少企图伤害她的人会有所收敛,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聂沕离还为她“离家”三天的事生气,一罪二审的限制她不得离开病床半步,除了上厕所和洗澡外。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常对医生、护士洗脑,趁他不在时开溜,转著轮椅四处游荡,好像她真的来此度假的和人打招呼。

  有一回她平举著石膏腿和一群肢障学生打篮球,轮椅满场飞的飘来飘去,互相推挤险象环生,吓得他差点得心脏病,三令五申不准她接近陌生人。

  “这种事没法预防嘛!我怎么知道一向温驯的春天二号会突然惊惶失措,非常痛苦的仰首嘶鸣。”那时她只关心它发生了什么事,忘了自己在马背上。

  手一滑就顺势往後抛,那一刻她想到阿离的脸,身体本能的做出侧空翻动作。

  可是还是不能避免受到伤害,障碍超越赛的场地本就处处障碍,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事,太过狭小的设计便是一大缺失。

  不像日本,英国的跑场非常辽阔,有森林、小径和平原,策马奔驰於落日下多写意。

  “以後不许骑马。”一次经历就够磨破他的胆子,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春天略微抗议的推推聂沕离。“医生叔叔你看看他嘛!哪有人这么霸道。”

  不是说在哪里跌倒就由哪里爬起来吗?牧场是她的,怎么有可能不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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