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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多大的变化,本应是“请”,如今却是口气略重的“叫”,可见他不悦的程度已届饱和,来人可得小心点。

  一袭金缕衣,满身玉银绕,原是幽兰花,甘做临江柳,任人攀折无怨尤。

  一反平日素净的段凝霜抹红搽绿,清澈的水瞳染上淡淡治艳,唇角的笑容媚而不妖,轻妍妩佻地偎在一位年过半百的浮肿老者身上,看似有无限风情。

  撩人的浓郁香味勾动着男人情欲,这是向来令她厌恶的味道,如今却堕落的迷恋,呛眩了良知与理智,段凝霜懂得如何善用女人的天赋。

  她一直以为八王爷府不过是比大户人家稍具权势而已,等一踏进那道宏伟的朱门才知晓,自己实在天真得可笑。

  光是身侧来来回回的好奇眼光就不下采花楼一夜的客潮,三班威武的侍卫一行五、六十人持枪配剑巡卫着,神色凌厉叫人望之生畏,差点软了脚。

  小楼庭阁连水榭,回廊一道又一道,似有走不尽的遥远,以卵击石的惧意突生。

  支撑她的是一股深浓的爱恋,否则早已瘫了四肢,无力迈动莲步。

  “这些莲花不错吧!前些日子才砸下百来万银两重新栽了一池,还养了些锦鲤哩!说是女儿闲来无事想赏莲。”

  闲来无事就砸了百万银两栽湖莲!

  错愕不已的段凝霜为之咋舌,百万两可养活多少江浙百姓,而八王爷只为博女儿欢心竟花费钜款养了莲花,如此手笔显示出她的渺小。

  当初她爹将她典押青楼的得款不过区区五十两,五年光阴将至,王孙贵族、富商士贾想赎她为妾的喊价最多七十万两,而一个活生生的佳人却还不如一湖水莲来得有价值。

  她在争什么、恨什么?天下本就不公,不然她怎会沦落风尘呢!

  妓女啊!怎能与出身皇族的千金小姐相提并论,满满的自信顿时委靡成泥,再也难倔强。

  “美人儿,你瞧那梁上珍珠可不是廉价物哦!到了夜里便光璨如白日,八哥怕女儿晚上睡不着觉出院赏月时会跌跤,特别买来镶上。”

  “这是夜明珠!”她的信心一滑千丈,举步维艰。

  “你们民间百姓是这般唤的,但对我们而言不过是比珍珠昂贵一些的摆饰罢了。”他的妻妾们倒是爱不释手。

  “你们”、“而已”,多简单呀!云泥之别立现,她得唱几首夜曲儿才换来明珠一粒呢!

  在沉重的自卑感下,段凝霜已随着九王爷臃肿的象躯走入八王爷府正厅。

  没有太多繁复的礼节,九王爷赵元亿一开口就是调侃兼索人。

  “八哥呀!听说缨丫头又胡闹了,光明正大上妓院绑人是不是?”上回还赢走了他最钟爱的古董呢!

  “哪儿的话,小俩口闹别扭罢了,你家昭王妃不是一撒泼就闩门不让进。”八王爷自是维护女儿,张口就揭人闺房事。

  闻言,赵元亿面上一腼。“别尽往我身上扯。我今日来是想讨个人情,望八哥看我薄面高抬贵手。”

  “你想讨什么人情?”他瞧了瞧那对小儿女,未来女婿似在安抚不知为何事发怒的丫头。

  “是这样的,我的美人儿说她的未婚夫被三丫头给强行绑了去,她求诉无门就找上我来说项。”当然是有条件交换。

  “未婚夫?”他冷嗤的一盹。“订了亲的妓女真少见,老九,她在床上的骚劲比你新纳的小妾吧!”

  当场惨白了脸色的段凝霜摇摇欲坠,难以忍受露骨的羞辱迎面一击,她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呵!

  “嘿嘿!八哥,此事妙不可言,个中销魂得你亲身去体验喽!”赵元亿暧昧地在她椒乳上捏一把。

  原本不悦的八王爷见状浓眉一缩。“要嫖妓到妓院去,我八王爷府可不是花街柳巷,什么低下女子都可在此淫乱。”

  他是在借题发挥,人皆有私心。好不容易拐来个女婿肯要他女儿,怎能让一名低贱的妓女破坏,叫他老脸往哪摆。

  “我虽处于青楼之中却洁身自好,请八王爷口下留情。”不愿在心上人面前辱玷自身的段凝霜扬声一驳。

  “这么说来是老九的不济咯!给足了你面子还破不了身。”光看元亿一脸色相,人还逃得掉吗?

  她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地说不出话来,在四、五天前她的确仍是处子之身,但因一时赌气已成残花败柳,再也回不了来时路。

  三天前的标售初夜权,她在王卿将相中挑选了位高权重的九王爷,盼能以完壁之躯说服他代为索人。

  一夜欢爱尚不足,他一连在她床上待了两天三夜才肯离床,折腾到今晨才肯带她入八王爷府。她两股间仍隐隐作疼,每走一步便扯痛一下,褥裤叫血给染湿了,故而她穿上绣金的红绫裙,以免泄了污艳色。

  “八哥,美人儿脸皮薄,你就把人给了她,我还没尝够味道呢!”赵元亿催促着,意谓他急着去再温存几回合。

  “牡丹花下死呀!老九,就算我肯给人,也得看他走不走,你看小俩口多甜蜜。”

  哈!想要人,门板上的木钉都不给你。八王爷悻悻地暗忖。

  八王爷府正厅大得可容纳数百人,赵缨使着性子刁难,而按捺着好脾气的古珩柔声轻哄,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握住她的柔若无骨的手心,看在旁人眼中,两人似在诉说衷情,好不恩爱。

  段凝霜有种被人狠甩一巴掌的痛楚,在她为他牺牲了贞节,意欲换取他自由之际,他却和绑架之人情缠意绵,脸上的温柔神色是她前所未见的。

  瞧她做了什么傻事!拿自己的一片真心去换取他无情的不屑一顾。

  不,她不甘心,非要问个分明才肯死心。

  也许,他只是作戏来迎合,乘机松懈他们的防心好逃出八王爷府。

  女人一遇上感情事就自愿装傻,想了无数的藉口来骗自己的心。

  她不自觉地走向正在拉扯的两人,哽咽的软哝嗓音出自她的口。

  “古爷,我来带你离开八王爷府。”

  离开?!古珩感受到怀中佳人倏然迸发的怒意,“谁说我要离开来着?”

  “我知道你并非出于自身意愿而来,此时有九王爷作保,你不用担心有人从中作梗。”

  这个“有人”一听可不高兴,分明指的是她赵缨嘛!

  胆子挺大的,敢上八王爷府讨人,以为有九皇叔当靠山就撑得起来吗?九还小于八呢!和赌牌恰为反意。

  “段姑娘的好意古某心领了,我的缨儿巴不得赶我出府呢!我怎能遂了她的意,放她孤枕难眠。”

  “古珩——”赵缨毫不留情地掐他臂肉。

  我的……“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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