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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也许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让人忘了世事多变,正当沐昊然想把心爱女子由小妾扶正时,许久不插手孙子房内事的老夫人突然开口了,投下一颗令人讶异万分的惊爆弹。

  “我已经看好了陈知府家的嫡次女,她为人知书达礼,能诗善绣、秀外慧中又颇负美名,年方十七,我听你六表婶说对方也很中意你,这一门亲……”

  “等一下,祖母是要她给孙儿当妾?”沐昊然刻意把名分说低了,因为官家千金不可能为人侍妾,尤其是嫡出,那是极伤颜面的事。

  老夫人呵呵笑地轻拍他,当他在说笑,“当然是正室,不过你想再纳妾,得等她一年后无子才行。”

  她也想早点抱孙,不过嫡子得生在庶子前头,免得日后嫡庶不分,徒生出许多纠葛。

  沐昊文那一房也怪,庶子出生后只得一嫡女,连着几年妻子、侍妾和通房的肚皮都没动静,很听娘亲和娘子话的他非常努力耕耘,可是再怎么耕也是瘦田,种子不发芽。

  而他的庶子身体也不好,生得非常瘦小,不太会说话,比他老实的爹还呆,一直不为沐老爷所喜。

  “祖母,我不娶陈氏女为妻,孙儿心中已有妻子人选,请祖母成全。”先说服祖母,那么父亲点头是早晚的事。

  老夫人纳闷地一讶,“是哪一家的闺女?之前怎没听你说过,你这浑小子藏得真深,快说来给祖母听听,明儿个祖母就请媒人上门说亲,你就喜孜孜地等着当新郎官吧。”

  没和知府家结成亲家是有点可惜,若是孙儿看上的那户人家家世不错也无妨,结亲不结仇,两厢情愿最好。

  沐昊然目光缱绻地将立于门外的女子拉进来,语气柔得能滴出水。

  “孙儿说的就是她,锦儿。”

  杜云锦优雅地福身见礼。

  “锦儿?”老夫人向杜云锦看了过去。

  老夫人身后的翠衫女子忽地一震,全身僵硬,明眸瞪得发狠,发涩的妒意几乎红了眼。

  “锦儿虽是庶出,但她品性端正,为人厚道,能书善教,精商道,对孙儿的茶行生意有莫大帮助……”他不直说茶栈、茶坞便是出自她的主意,树大怕招风,没有必要他不会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引起他人注意。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用说了,我知道她是谁,你那福薄的媳妇跟我提过几回,叫锦娘是吧?”

  老夫人举起手不让孙子说下去,清明双目又淡瞄了一眼明眸清媚的杜云锦。

  古代人总在女子闺名下多加个“娘”字以示亲昵,赵筱攸很爱那个锦字,便为杜云锦取了个昵名。

  “是的,妾身给老太太请安。”她再度一福身,礼数周到。

  “嗯!”老夫人一颔首,却不说好与不好,以杯盖拨开茶叶,饮了一口茶,抿抿唇,面上是不改的慈容。

  “然儿,这事你考虑周详了吗?要不要再想一想,不必急于一时。”

  “孙儿心意已定,绝不再有任何更改,望祖母成全。”他今生唯她而已,从今而后,不负相思意。

  见他神态坚决,老人家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蹙。

  “若是真的中意也不是不可行,但她的出身毕竟过低,以你嫡长孙的身分岂能让一名庶女为正室?杜家那家子浑人的行事作风我瞧不上眼,你先把陈知府千金娶进门,将锦娘抬为平妻一事尚可徐徐图之。”

  老人家看向杜云锦的肚皮,意有所指母凭子贵。

  平妻,她凭什么?翠衫女子冷沉着脸,一脸的嫉妒几乎无法遮掩。

  “不是平妻,只能是正室,孙儿承诺过终此一生只娶妻一人,我要她当我沐昊然的妻子,名正言顺的相伴我左右。”谁也不能贬低、看轻她,待她得如待他般恭敬。

  “胡闹!你当是小儿过家家的儿戏吗?庶女出身本就有碍名声,再看看杜家那些人的德性,那样的娘家人能上得了什么台面?对你日后的发展只有拖累,毫无助益。”她不否认自个儿偏心,想给孙子最好的,让他一生顺风顺水,不起波折。

  当初和赵家定下那门亲事是基于两家利益,心想赵家百年茶商,给她那福薄孙媳妇的陪嫁里有好几座茶园,儿女亲家是做得的,往后日子长得很,亲家老爷多提携这个外甥加女婿一二,让他也能打出一片天下。

  谁知赵家是个丧门的,连着两个媳妇入门都是拖累,不仅当不了家操持家务,还得当菩萨供着,如今赵家本身又内斗得一团糟,没法分出心神扶持女婿,有不如无。

  雁如和筱攸这对婆媳她大体上是满意的,就是没福气,早早辞了世,不能为府里开枝散叶,她心里也是感伤良多。

  只是日子不能浑浑噩噩的过下去,眼看着贾氏亲爹的官越做越大,对次孙昊文的布庄生意益发照顾,甚至有意安排与宫中采买搭上线,让皇宫贵人们也用上沐府所出的织锦。

  若是此路能通的话,当上皇商指日可待。

  有监于此,她更不能厚此薄彼,两个孙子都成器才能为祖上争气,光耀门楣,因此她择定了官家千金为长孙的继室人选,这回非得谨慎再三不可,不能再错一回了。

  “杜家人是杜家人,锦儿是锦儿,两不干系,岂能相提并论?烂泥田里还能种出好稻,祖母不能以偏概全,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做法孙儿无法认同。”

  他不会任自己的女人受半丝委屈,他要给她的是全心全意,绝无掺假。

  老夫人被孙儿的忤逆气笑了,“你脑子被牛踢了呀!她是姨娘生的就是不行,我们沐府丢不起这个脸,何况打断骨头连着皮,哪天她娘家人求上门了还能不理吗?”

  虽然出嫁从夫,从此只能以夫家为依恃,养儿育女,操持家务,可是许了人还是从娘亲肚里掉下的一块肉,她能不顾兄弟姐妹,总得顾及亲娘吧!

  没有娘家当靠山的女子在夫家也是站不住脚步,娘家人不够强大,若频想打秋风、捞好处,他们沐家再家大业大也会被拖垮,难有风光。

  所以说,怎会是两不干系,其中门道还深得很,若没把持好被迷了眼,以后有得苦头吃。

  老人家活得长,看得也多,不像这些毛头娃儿脑门一热就栽下去,不往远的看,只想搂媳妇。

  “求什么求,打出去便是,来一回打一回,看谁还敢上门?”他不信打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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