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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他低叹地将她拥入怀。 “夜晚一到,毒蛇猛兽出没频繁,掉以轻心容易送命,不可等闲视之。”

  “你刚到吗? ”她问得很轻,低着头,不想让人瞧见她眼底的泪光。

  在这时候。她仍逞强的伪装自己,不轻易展露脆弱的一面。

  “来了好一会了。”抚着她柔顺发丝,元真以指拭去她垂挂翳荔羽睫下的晶莹珠泪。

  闻言,她背脊僵直,**微嗫地低问: “你你有没有听见我说了什么?”

  “你要昕真话还是假话?”他故意逗弄,语气显得十分轻快。

  陶乐梅一听,气得獗嘴道: “不管你听到什么,我要你全部忘个精光。”

  “乐乐,恳求别人要有诚意,把头抬高,正视我的眼。”他可不想对着她头顶喃喃自语。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乐乐?”她倏地仰头,神色讶异。好怀念的喊法,她有多久没听人嗅她一声乐乐,那是爹娘对她的昵称。

  “不,我不晓得,但我非常喜欢你此时娇柔带媚的神情。”宛若夜昙初绽,月华难拟。

  柔和月光下,她看起来如此楚楚动人,清灵水睥含蕴莹莹水光,一抹梨泪半垂腮,丰唇盈腴,那似有轻愁的眉宇教人生怜。忍不住情生意动。

  “你……你在瞎说什么啊一谁要你喜欢来着?一夜色昏暗,你哪瞧得见我的表情了。”心头一慌的陶乐梅偏了偏蚝首。夜的深沉为她遮去赧红双颊。

  有那么一瞬问,她真的想毫无顾忌地投入他怀中,对他诉说渐生的情绦。可是眼角余光一瞟见三座冷冷清清的坟头,那股冲动又为之冷却。

  她不愿再失去任何人了,如果无法拥有,又何必开始。

  元真却不容许她逃避,长指挑起她柔白下颚。

  “我的心,瞧着你,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心包在肉里,外头隔着一层皮。哪是你说瞧就能瞧得分明的?!”人心难测,说变就变。

  “乐乐,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他愿当她身前的肉盾,为她挡去恶风疾雨。

  那一句“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的话,让陶乐梅动容得叉湿了眼眶,扑籁簌的;目难于自持地滑落。“元真 元真……”

  他无奈的扬唇道 “想哭就到我怀里哭,我的胸膛是你的依靠。”

  本来她只是抽抽噎噎的低泣,但元真低柔的抚慰恍若春融清泉般流进她心窝,侵蚀筑起的高墙,让亲人辞世的痛楚,像找到缺口似的流泄精光。

  她觉得,能这样有个依偎真好,一个人独自面对四面冷墙太凄凉。如今像这样有双结实的臂膀抱紧她,驱走寒夜;青冷好像也很不错。

  于是哭声渐大,她双手紧捉他前襟不放,蚝首低伏轻靠宽厚胸口,多年来积郁的心酸和疲累,一古脑地哭得声嘶力竭。

  她不知道自己竟有那么多泪水可流,才一下子时间,元真胸前就湿了一大片。

  失亲的痛,受人欺凌的伤,形单影孤的哀,不敢去爱的仿徨,十七年来。陶乐梅头一回允许自己有片刻的软弱,她哭倒在他怀中,尽情宣泄过往压抑的凄苦。

  夜风凄凄,竹叶沙沙,弦月西坠,渐凝的露珠寒了野草芒花,哭累的人儿浑身疲乏,泪珠儿犹挂蝶翼般长睫,轻颤着。她睡着了。睡得香甜可人,酣息轻浅,“你呀你,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这磨心的小东西,叫人又爱又怜。

  望着陶乐梅毫无防备的睡脸,元真墨黑的瞳眸中漾散丝丝柔情,他怜惜地吻去她眼角泪滴,细抚水嫩娇颜,扬起的笑弧久久未散。

  所谓一物克一物,向来对女人无情的他竟有动情的一天,他真的始料未及。

  也许老天爷让他发生坠崖意外是为了与她相遇,芸芸众生之中,她站在水之涯、山之巅等他,等待这一生一次的相聚。

  “你睡得可甜了,温顺可人,可别一醒来又张牙舞爪,怪我让你失态。” 情不自禁的,他低头吮含诽红樱唇,轻吻细咬。

  三座坟头矗立竹林间,阴寒渐散,微亮曙光照向坟前灰烬已冷的香烛,元真的背影逐渐远去,瑟瑟寒风转暖。

  他不知抱着贪睡人儿的情景,落入晨起的邻居眼中,他眼底的呵护和深情已引起恶邻的怨妒,兀自抱着佳人走进房里,同榻而眠。

  周恬玉是个善妒的人,从小就看得出日后的为人。

  当陶乐梅的爹娘仍健在时。她会和她玩在一起的原因是周父想得陶家一纸祖传秘方,专治痢疾和肠炎,她才勉强当她是朋友。

  而后陶家夫妇相继过世。周父也趁机取得那纸药方,并因此大发利市,日渐富裕,两家自此少有往来,甚至交恶。

  小时候清秀的周恬玉相当嫉妒陶乐梅粉雕玉琢的娇俏模样,三番两次借故欺负她,有回还骗她去采蜂窝,想让蜜蜂叮得她满头包。

  谁知陶乐梅机灵地跳入湖里一避,而等着看她出丑的周恬玉反而遭蜂群追逐,她脸上难看的坑坑疤疤就是当时蜂螫的痕迹,村里大夫又用错了药,害她从此成不了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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