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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姨娘,这回你可说错了,连二表哥都一脸不可思议地道天随表哥栽了,他会言谎戏我吗?”

  这……倒是。“乞丐不都是一身污秽,天随的眼界那么高,应该看不上眼才是。”

  眼前落落大方的千金女都没意思,一个小叫化子能有多大的能耐迷住他。恩夫人压根不信流言。

  “这不是看上不上眼的关系,就怕她使阴耍诈迷惑表哥,乞儿狡诡,不得不防。”

  嗯――说得有理,不过娉婷也太激动了,美丽的脸庞竟也出现妒恨,不似平常知书达理的谦和态度,变得有些尖锐。

  女人的天敌――嫉妒。

  “你多虑了,眼见为凭,为人处事归忌在人背后论长短,先入为主的观念最要不得。”

  羽扇盈盈抖颤,任娉婷眼睑低垂。“姨娘教训的是,娉婷不懂事。”

  以退为进,一副楚楚可怜的柔弱相,的确勾起恩夫人的不舍,便开起玩笑打趣着说道:“放心,正室的位子一定非你莫属,小乞丐是什么身份,哪能和你比,顶多给个妾室坐坐。”

  “姨娘――我……我不要……”她不要和人共夫。“你把她赶出去好不好?”

  恩夫人的脸一敛,严肃地握住任娉婷的手。“要有容人之量,天随请她来作客必有他的道理,不可造次。”

  身为女人,恩夫人了解将丈夫一分为二的痛苦,早些年她也受过,在挣扎、愤恨中熬过来。

  身为母亲,她乐见儿子拥有多妻多妾,好为恩家开枝散叶,传衍香火,即使吃斋念佛仍改不了人自私的本性,因为她是一位传统制度下的母亲。

  而且一向不近女色的儿子肯自动接近女人,她高兴都来不及,岂有赶人之理。

  “万一表哥喜欢她更胜于我,人家的终身不就……顿失倚靠。”任娉婷一脸戚戚然。

  “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大可宽心。”

  “那姨娘百年之后呢?”一惊觉失言,她连忙补救。“姨娘福寿齐天,佛祖护佑,必能长命百岁。”

  恩夫人面露微笑,并未显露出不悦。

  “兜着心是很难受,不如唤天随来问一下,免得在这里猜心,浑身不舒畅。”

  谈到感情事,再沉着冷静的温婉女子亦忧虑,她不怪娉婷心急之下的无心语。

  “这样好吗?如果表哥不愿意别人过问他的私事。”她不想在他心上留下坏印象。

  妒妇教人恼,古今皆然。

  “我可不是别人,走,咱们去问个明白。”

  鲜少出佛堂的恩夫人为了儿女情事,不得不暂且搁下佛祖入红尘,当起一名有所求的母亲。

  午阳烈烈,和风徐徐,人间又多添一件烦恼事。

  水波荡漾,金光在池面上跳动,游鱼惊泅,荷花吓得粉脸憔悴,三、两叶离茎的残破荷片,只见荷花池中站着小心翼翼的菊儿,和开怀大笑的季小奴。

  “小奴,别调皮了,你看衣服全湿透了。”无奈的恩天随带着宠溺的口吻唤着。

  “哪有,你胡说八道,罩子放亮点看仔细,只湿一点点。”她撩高儒裙,露出藕白足踝。

  涉水佳人,玉足轻沾,撩人风情煞是如画,惹得恩天随如痴如醉,一脸陶陶然。

  小心石滑――

  一旁的雪无心很不是滋味,同样是美人却有不一样的待遇,对于他的那份爱恋被刁钻的主子一磨,早已消失殆尽。

  只是她输得很不甘心,非要问上一问,她到底输在哪里。

  “庄主,你为何要她不要我,论起姿色和出身,我并不比主人差。”

  恩天随没有看她,眼神注视着在池里戏水的俏身影,嘴角流露出满足的笑意,悠然地回答,“你看她像不像无忧无虑的水中仙子,感情没有定论,我就爱她的俏皮和无赖。”

  话是这么轻柔而深情,雪无心看傻了,原来他并非无心木石,而是将心专注在一个人身上,因此显得无情。

  她羡慕主人的好运,遇着这位深情男子。

  “你不觉得她太野太不驯,没半点女孩家的娇态?”她不了解这样的女子为何值得他倾心。

  “小奴就是小奴,无人可替代。”

  一言以蔽之。

  当你钟情于一人时,眼中除了美好的一切,再也容不上许多,即便是缺点,亦能毫无介蒂的包容,这就是爱。

  雪无心大底知晓自己输在何处,本想进一步探知他的心可否再容一人,冷不防一道水波迎面而来。

  “没心肝的,你想忘恩负义吗?少觊觎我的‘私人财产’,他是我的。”

  季小奴自信满满闪着莹亮眸光,几滴水珠憩息在她微乱的发梢,开怀的笑容令人眩目,两手鞠满池水,作势要泼雪无心。

  “哎呀!主人,你就行行好,饶了我这回。”她真被整怕了。

  东躲西藏的雪无心仍逃不过厄运,硬是被拉下池子戏水,遭季小奴和菊儿两面夹攻,尖叫声和嘻闹声不绝于耳,惹得恩天随笑不阖口。

  他的优闲令人眼红,没安好心眼的季小奴假意在滑石上跌倒,趁他心急不察前来扶她一把之际,顺手一拉,水波四溅。

  这下子,他不湿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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