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寄秋 > 情定爱情岛(上) >


  两母女一是神情凝重微带鼻音,一是好奇地睁大两颗圆滚滚的眼珠子准备聆听,不相似的面容有着同样深厚的情感在。

  落花不是无情物,化做春泥更护花,更何况是七情六欲并重的人呢?

  她们关心着共同关心的人所遗留下来的最后讯息,用着不同的方式去爱其所爱之人,而那人便是立下此令人费思量的遗嘱主人。

  一件事她们做错了,以为不会倒的强者还是倒下了,在她们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而她们无法挽回已铸下的错误。

  “首先是蓝女士,老先生遗嘱明写着这一条,他说,你有生之日不得再踏入迷离岛半步,除非你打算安葬于岛上,与岛同化尘土。”这点极不合理,可是明了其意的蓝翎只是偎在丈夫怀中掩面轻泣,被拋弃的感觉让她有如刀在割心,她终于明白父亲当年的心情。可是她没有资格抱怨任何人,一旦做了抉择便是一种伤害,骨肉连心岂有不痛之理。“还有……嗯!蓝小姐,我希望你要有心理准备,令外祖父留给你的恐怕是一种负担而非恩惠,你可以决定要不要接受他的……怎么说呢……”金律师想了半天才语气迟疑地说了“馈赠”二字。好象言不由衷。

  “只要是外公留给我的东西,我想我拒绝的意愿不高。”顶多是外婆生前最喜爱的蓝宝石项链,或是那套颇有纪念价值的钻饰。

  尚未意会到将迎接何等风暴的蓝喜儿轻松地说,不将金律师的战战兢兢看在眼里,有些人就爱大惊小怪,看到猫影就当是老虎来了。

  至少在她心里是这么想着。

  “你最好再考虑一下,这样‘东西’非常庞大,而且光是税金就足以压得你喘不过气,更别提维修费和一些拉拉杂杂的费用。”

  像是工资和薪水之类的“小”事。

  “维修费和拉拉杂杂的……费用?”外公到底把什么留给她,一座旧磨坊吗?

  据她有限的记忆,只有旧磨坊才需要进行大规模整修。但它真的很旧了,旧得早该淘汰当柴烧,哪需要扣什么税金。

  “不用怀疑,等你看过之后,肯定和我一样大伤脑筋,恨不得从来不曾接下这个烫手山芋。”而他的建议是卖了它。

  满头雾水的蓝喜儿眨眨困惑眼眸。“麻烦你长话短说别吊胃口,短命的会等不及你说完。”

  他说的可不只几分钟而已。

  金律师下意识地又推推眼镜,感觉不太舒服似的。“一座岛,令外祖父将迷离岛的一半产业留给你。”

  一座岛?

  她想也没想到是这个巨大的礼物,当年一句不认真的儿戏话居然成真,要她如何不怀疑身处在童话世界之中,拿着表不停张望的白兔先生正在前头催促着。

  可惜她不是爱丽丝,不切实际的梦向来吸,引不了她好动的灵魂,她只追求真理。

  小时候她最爱骑在外公肩上去探险,一老一少欢天喜地地寻遍岛上每一处洞穴,深究里面是否藏着尚未被发觉的海盗宝藏。

  没有父亲陪伴的童年并不孤单,她的每一天都过得十分精彩。即使与母亲一同眺望晨夕中的港口,她都能自得其乐地玩着外公给她的珍珠贝。

  记忆中,高大的身影像棵屹立不摇的参天,巨木,风雨来袭时不畏不惧地庇护它枝干下的小树苗,以自身的养分供给小树茁壮长成和它一般地强壮。

  曾几何时,大树在时间洪流中倒了,不再英姿勃发地迎接每一次风狂雨急,安静地躺在地底深处。

  乍然听闻外公的死讯,她没有像母亲那种悲痛心情,只是心头酸酸涩涩地想落泪。毕竟她那时不过是七岁大的孩子,再怎么懂事也是个孩子,没法了解大人复杂的世界。但他却遵守当年的承诺,将自己死也不放弃的心爱小岛送给她,毫不怪罪她舍弃了他。

  为了母亲一颗残破不全的心,她必须学会狠心,将爱她的人远远拋在身后,不去倾听那阵阵呼喊,脚步不迟疑地努力跟上母亲的步伐。

  二十年前小女孩伤了一个孤单老人的心,二十年后的她绝不让他的希望再度落了空,失望地守着孤岛,不见不肯回家的不肖子孙黯然神伤。

  时间的消逝代表智能的成长,每一次的刻痕都清晰地刻在生命轨迹上,转动的齿轮不曾优待过任何人,一律公平赋予生、老、病、死。

  “别踏上那座诅咒之岛,没人逃得开随时欲降临的恶毒。”除非离开。

  笑容里含着成熟女子的理智,回过身的蓝喜儿轻拥住眉头深锁的母亲。

  “命运是可以由人来改变,我不相信老天舍得诅咒我这么可爱又贴心的甜姐儿。”天虽大,人定胜天。

  这孩子到几时才会让她安心?蓝翎愁眉深锁,“乐观是件好事,但是冥冥之中的力量不可忽视,它强大得足以击倒不信服它的强者。”

  如她强悍刚直的父亲。

  “不过我不是强者呀!我是风中的芦草,风强时我弯腰,风小时我昂首挺胸。我晓得刚易折、水断金的道理,你就不用担心我这个爱闯祸的女儿了。”

  风吹墙头两边倒,识时务者为俊杰,硬碰硬的好胜心并非缺少,只是少到几乎要用显微镜观察,否则难以察觉少量且奄奄一息的微小细胞正在茍延残喘。

  “你就像你父亲,不知道大风大浪的可怕,老以为老天是站在你们这边……”一剎那间,蓝翎的思绪回到芳华届双的年代。

  那时她是多么天真无忧,不知人事无常地;享受爱人呵宠,整日做着美丽的梦,以为从此幸福就在身边,再也没有人能令她如此快乐了。

  倒卧在野坡上接受阳光的洗礼,沐浴月光下与鱼儿嬉戏,风是他们的信差,雨来通报爱情的叩门,满地花儿是无言爱床为他们开怀着。

  点灯的星星在微笑,萤火虫穿梭草丛里,纺织娘的鸣声呼应着草绿色小蛙,入夜的生命力在瞬间活了起来。

  而他们却在奔跑着,做着人们眼中禁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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