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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离药庐一段距离的亩大药圃,有位俊雅无俦的灰衣男子在整理一株株稀有药草;浇水,施肥按照草性定期有人照顾,他是来察看生长的状况。

  平日半个时辰能做完的工作,江柳色在恍恍惚惚中不知不觉地待了好几个时辰。

  脑中浮现的是一张看似调笑的妩媚艳容,一颦一笑如影在前般鲜明,似乎触手可及又远似天边,令他若有所失的提不起劲。

  美丽的女子他是见得不少,日光堡的杜襄襄同样美得叫人以为仙自云中来,似不染半丝尘意的精灵。

  可是他仅止于欣赏并未动心,夫妻间能做到相敬如宾即可,他从未想到生命中会莫名闯入一名惊世骇俗的女子,动摇他一贯的意念。

  她与众不同、行事怪异、舌锋毒辣,不动则已,一动惊天地,完全无视世俗的眼光,不在乎道德礼法的存在,但求自己快乐就好。

  人,可以活得无拘无束,她便印证了,无所阻碍地为所欲为。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这始终困扰着他千回百转的心。

  “你也稍微做做样子,我还是头一回见着像你这般不务正业的堡主。”

  蓦然,一道音律般清扬的柔腻嗓音在他背后响起,心头一震的江柳色滑了手,硬生生把一株开了花即将结果的十年丹给折了根,扼杀了它的生命。

  “你刚谋杀了一株药草,我宣判你有罪。”真是粗手粗脚的大男人。

  江柳色懊恼地想去扶正。“此药得来不易,瞧我毁得多轻易。”

  “得来不易?”宋怜星冷嗤地夺走他手中药草揉碎。“天山多得是,有何稀奇。”

  “你来自天山?!”每见她一回就觉得她更加艳丽一分,总情不自禁地贪看她的美。

  宋怜星古怪的一瞥。“柳月没告诉你吗?”

  “我没问。”摇一摇头,他一向不插手柳月的事。

  “你真无情,好歹她是你亲妹子,多少关心一下不为过。”亏他是医者。

  “柳月打小独立爱静,不大愿意亲近人,我怕问多了惹她不开心。”关心有时候是一种打扰。

  她嘲笑地大哈三声,“药草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宁可醉心于医书却不曾想过她是否需要人关爱,一个习医不医心的医者实为可笑,你不过是为自私找借口罢了。”

  不像她孑然一身,父兄死于边关战乱,家中女眷不是上吊身亡便是沦为官妓凌虐至死,她想找个人来关心都不可能。

  亲近的人如郑可男聪慧过人,自身便是懂于照料人,不需要多余关注,且一个炜烈贝勒就够她疲于奔命,就像甩不掉的黏皮糖。

  而同门不同师的赵晓风有个“疯”王爷看顾,麻烦惹得再多也有人善后,根本用不着她多担一份心。

  每个人都有好归宿,对照之下她显得形单影只,而夜半无人的孤寂只有自知,她多么渴望有双强壮的手臂能接紧她,带领着飞向情爱殿堂。

  “你有一颗关怀人的善心,我的确是自私了些。”她的一席话打醒了他。

  医者,行医济世,医得好身体上的病痛,却无法治愈沉病的心疾,他是该自我检讨。

  “呸!少来行教,你那套人性本善别套在我身上,人的心是绝对邪恶。”一想就起疙瘩。

  江柳色温和面露腼然的说道:“你的说法太过偏差,没有人坏到无可救药,总有可取之处。”

  “乐观的傻子,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瞧你一时的善心养出个什么样的好表妹。”她不屑地一戳他脑门。

  讲好听点是谦恭君子,以和为贵,实际上是个没主见的烂好人,兄妹一个样,以为一径的退让和包容便能化解积郁已久的心结。

  哼!根本是造成华依自大、短视、矫情的元凶,他们还沾沾自喜地当自己有宽阔的胸襟,大开善门。

  “我……”

  “你什么你,我还没说完不准插嘴,你是在逃避责任,假借‘善’意来突显自己的仁慈心,其实你是只缩头乌龟不敢面对事实,说是以和为贵,其实是纵容。”

  “你的心如果是善良的,就不会任由自己毁掉一个姑娘的良知,华依今日的刁蛮和倨傲源于你的懦弱、你的邪恶心,所以少说‘人性本善’。”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的宋怜星吐了一口气,她觉得骂得很过瘾,可是怎么没人回嘴呢?

  她定眼一瞧,这个呆子像傻了似地定了根,两眼眨都不眨地望着她出神,该不会好女人不爱却爱上笃定“人性本恶”的她吧!

  感觉还不错,裙下多个小子民,他真是蠢得叫人不忍苛责。

  “喂!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进去没?别给我装傻。”她毫不留情地往他脑袋中央一掌拍下。

  吃痛的江柳色忽地迸出一句,“我想吻你。”

  “嗄?!”是她听错了吧!石头开不了花。“你再说一遍。”

  “我想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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