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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瞧他忸怩的神色,叶妍顿然了悟,取出一顶帷帽往他头上一戴,遮住了他引人侧目的发色和眸子。

  “你也不用担心太多,这方圆三里内只有我这户人家,没有邻居,当初我爹贪静,在这郊外盖了房舍,连附近几亩田也一并买下。”就为求一个安静。她爹有头痛宿疾,没法长期住在喧闹的凤阳城里,在她尚未出生前,爹娘便从城里搬出,选定了这片僻静的小天地,安心养病。像她上回巧遇李承泽的小山坡,便是她家的“后院”,离她住的地方不到一里路,是她闲暇时常去逛逛的绝佳去处。

  “我要带你去找的名医,距离这儿不太远,我刚不是说他也是怪人吗?他的住所十分隐密,不知道门路的还找不着呢。”

  段名那个家伙孤僻得很,臭规矩一大箩筐,空有一身好医术却不肯悬壶济世,救救平民百姓,孤傲的只医皇家中人。

  幸好他的妻子乔可歆和她臭味相投,结交成好友,刚开始她偶有小病小痛的,他完全不理不睬,叫她自个儿拔几株草药吃吃。不过自从她撮合两人成为结发夫妻后,她这市井小民也享有皇家待遇了,不管他愿不愿意,她硬是赖着,他不得不看在妻子的面子上,为她医治。

  只是这对夫妻一样难以捉摸,叫人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老是高来高去地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还直言说有朝一日她会需要他们帮忙。

  是帮她救人吧!她想。

  叶妍一边解释她和段名夫妇的深厚交情,一边带着不喜遇见生人的李承泽抄近路,走羊肠小道,找她的好朋友治病。

  一大片的竹林赫然出现,乍看之下并无进出的通道,但在叶妍的带领下,拐了个弯,竹林内竟出现一条蜿蜓小径,直通往林子深处。

  蓦地,一座恬雅庄院出现在小径尽头,四周尽是香味扑鼻的奇花异草,种类多到叫人喊不出名堂。

  “看吧!他们就是这般古怪,像是见不得人似,老是闭门谢客,也不晓得出来敦亲睦邻,每次来找他们都得绕上一大圈,走得我脚酸死了。”每回上门必埋怨的叶妍嘟嚷着,自个儿推门而入。

  “这是奇门遁甲?”李承泽问,眼眸专注的看着刚才走过的竹林。

  “什么甲,听不懂啦——想吃甲鱼,我叫春草上市场买两只,炖个汤替你补补脑。”看他会不会快点好起来。

  “甲鱼汤补脑?”他表情怪异的皱起眉,一副不相信有此疗效的模样。

  “以形补形你没听过呀!甲鱼的形状就像人的脑壳,多吃多补,有益无害。”听说甲鱼补精益气,是男人圣品。

  “我可以不要吃吗?”他一脸为难的问。

  圆呼呼的大眼顿时睁如铜铃。“你敢拒绝我的好意?”

  “我……”他不认为补汤对他的情况有帮助。

  叶妍假笑地拍拍他臂膀。“放心,一笔一笔的开销我全记在册子里,改天要你加五分利悉数奉还。”

  她可不吃亏,该讨的银两休想赖掉,她会让他签字画押,按指印,日后才讨得回来。

  “……”他无言以对,神色微僵。

  偌大的庭园草木扶疏,小桥流水,香榭高阁,亭子迥廊架筑在流动的溪河上,桥下是一畦畦的莲花,游鱼嬉戏其中。

  常来走动的叶妍根本看不出有何异状,她照常随兴的行走,有路走路,有桥过桥,没桥没路就绕路,反正这一对怪夫妻名堂甚多,她早就习以为常。

  但是学过武功的李承泽看出这方位相对的摆设乃五行八卦阵,是相当奇巧的阵法,专门用来困住武学造诣出神入化的高手,一般不懂阵法的人反而通行无阻。他在心里暗叹布阵者的高明,也十分庆幸并非一人闯入,要不他走上三个月也出不了阵。

  “磨蹭什么,还不快点跟上来,要是迷路了,我可丢下你不管。”这段名没事盖什么大屋子,从门口走到正厅要花上大半个时辰,分明折腾人嘛。

  叶妍的怨言不曾停过,边叨念边跨进三寸高的门坎,扬声便喊主人出来迎客。

  “搞什么,一个鬼影也没瞧见,全死到哪去了,可歆不是很会算,她会算不出我今日到访吗?”他们不会躲起来想寻她开心吧!

  乔可歆是江湖神算子,传承鬼谷子门下,神算功力堪称一绝,这世上还没有她算不出的事。

  “主人们有事外出,暂不在庄内。”

  一道低音蓦地窜起,吓了叶妍一大跳。

  “你……你是哪冒出来的,怎么像鬼一样无声无息。”喝!差点吓死她了。

  没有什么表情的仆人递上一纸信笺。“这是主人留给你的一封信,交代我告知来客未遇甚感抱歉。”

  “信?”可歆又在故弄什么玄虚,神神秘秘的,有话直说不就成了。

  她摊开纸笺一瞧,寥寥数行字迹很符合乔可歆的处事风格,废话不多说,简单扼要,一目了然,不必用心猜测字里行间留下什么暗语。

  “上面写什么?”仗着高大身形的优势,李承泽站在她身后便可一窥信上留言。

  “可歆说要去找医治你的药引,找到便回。”真是的,那也起码给个大约归期,别让她引颈盼望啊。

  “她怎么知道我得什么病,用何种药引医治?”他瞪大眼问,这未免玄得离奇。

  叶妍秀肩一耸,“她是高人嘛!袋中自有乾坤,她说有得治,你就耐心等,迟早会把你坏掉的脑袋治好。”那时他就回复之前那个讨厌鬼了,老实说,她还挺喜欢他现在这个模样的……

  “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不觉得性情直率有何不好,至少常向他恶言恶状的她不再拿张臭脸对他。李承泽常回想起两人之前言语对峙的情景,他不懂那时的心态所为何来,为何老爱气得她暴跳如雷才肯罢手,一次又一次激怒她,让原本无仇无怨的两人从此交恶。

  是他天性上的恶劣使然,或是别有他意?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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