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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月光下突然多了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地搭上他的肩。

  “看什麽,都已是别人捧在手掌心的宝了,谁叫你手脚不灵光,领悟得慢。”

  “别落井下石,你没瞧见他一副寡妇失了儿子的无望相,我们要同情弱者。”

  古珩和一身喜气的白震天一搭一唱地奚落他,要不是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动向,现今三个好友都是幸福的有妻一族,不致落单。

  “在伤口上洒盐巴很痛快哦!好、朋、友——”咬牙切齿的秦九云狠狠地瞪著他们。

  “还不错啦!至少伤口好得快。”唉!他也好想跟缨儿娘子去赌上一赌,可是这儿有个失意鬼。

  “我看用酒淋较适合,可以麻痹伤口。”唉!看来他的新婚夜得等上一等,因为有个落魄汉。

  秦九云苦笑著,“你们非常不仁道,我真是错交了损友。”

  两人相视一笑,陡地架起他。

  “走,喝酒去,不醉不归。”

  “去,给他喝到死,叫新娘子独守空闺。”

  白震天凶恶地赏古珩一拳,三人成影地走回大厅继续喝。

  月升正中央。

  酒过三巡,夜已过三更,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走近,嘎吱地推开门板,酒气重得足得熏昏人。

  泪已半乾的新娘子微肿著双瞳,象徵喜气的红巾斜倾在床沿,两盏红烛也已剩残红,因门开渗风而左右摇曳,照著一对互相凝望的新人。

  “傻娘子,瞧你多了个酒糟鼻,为夫是来讨你欢心,不是见你哭得没力气。”

  步伐略显不稳的白震天取下辛秋橙重得要命的凤冠,笨拙的体贴动作有些迟缓,欲将她的细发撩到耳後的手刷地一偏,整个精心盘转的发髻倏地滑落,散成绝媚的佣懒美景。

  他醉得更厉害了。

  脱俗的仙子人间游,嫁予他为妻不披羽衣,不羡天上嫦娥。

  美呀!他的爱妻。

  “震天,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以为乾了的泪又再度滑下。

  是喜悦。

  “不许哭,你的泪是我的私藏,我要将它封在十尺冷窖里冰冻,不许它垂挂在你的雪颜上。”轻轻一吻,是充满怜惜。

  等待了多日,她终於成为他所拥有的珍宝。

  辛秋橙泪中犹含绝美笑靥,“霸气的傻子,叫我如何不爱你。”

  她的心结彻底的解除了。

  失散多年的家人不是因为不爱她而遗弃她,而是太爱她的缘故。

  抚著爹娘生茧的双手,那一层层的厚皮刺痛了她的心,为了能让她过好日子,他们牺牲了对女儿的想念,甘於十年不出现地默默守著她。

  大哥不过大她十岁已满脸风霜,活像她的另一个爹亲,可见他的生活多麽困苦,磨光了他的凌霄壮志。

  已为人妇的胞姊同样不好过,夫死子幼还得奉养公婆姑叔,原本的清丽容貌枯瘦无光,十指无一处是完整,尽是新疤旧痕,叫人惨不忍睹。

  而姊儿正是双十年华呀!

  回想起来是她太幼稚了,不懂得家人对她用心的呵护,一心巴望著她能在八王爷府锦衣玉食,遂忍痛地割舍骨肉、手足之情,即使身为丫鬟也好过劳碌的荷锄下田,与天争食。

  她有今日的幸福全是他们的赐予,无私的留下她。

  最该感谢的是她的夫君,不辞辛劳地远赴渭州接回一家老小,让她的新婚日不留遗憾,得享渴望已久的天伦之乐。

  “爱你、爱你,我怎能不爱你。”欢欣的泪布满辛秋橙的玉颊。

  白震天捧起她的粉脸用衣袖拭净她哭花的妆,还以原本细嫩的肌色,无限宽容地抹去如断线珍珠般的泪珠,充满爱意的黑眸说著深情。

  “我的好秋儿,我对你的爱深海包容不了,云天难以丈量,刻在这里。”他握起她的手覆盖在胸前。

  她感动地抽抽鼻息,“放我心於君心,你生我生,你死我相随,永不放手。”

  紧握住他温厚的大掌,难以言喻的深爱至情涨满小小的心窝,藉以交握的手心传达意念,她是深深爱恋著他。

  “不要放手,我将你的心收进我的心,从此相融成一心,你只能是我的。”好爱她,上苍的巧姻缘。

  她微笑地吻著他的粗指,“谢谢你为我的家人所做的安排。”

  “你的爹娘也就是我的爹娘,你的兄姊亦是我的手足,咱们已不分彼此,何来言谢。”只要她快乐。

  他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个填不平的空洞,偶尔欢笑时会浮上一丝失落,在他的呵宠下仍有阴影存在,保留著一分退路。

  他要得到全部的她,而不是缺了一角的圆。

  透过多方查访及八王爷的协助,他在近边境的小城寻到以织耕为生的前征战元帅的後人,并以隆重大礼迎来京城,给予华宅美服及营生的店铺。

  起先他们不愿接受,只是单纯地想来看看辛家的小女儿出阁,了却一番心事。

  经他再三劝说和小施诡计,他们才勉为其难地往进新宅,并以承租方式经营酒楼,收入必挪出一半还本予他才肯承其恩惠。

  说来是他讨了便宜,不但娇妻释怀还得到好人手,他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震天,我爱你。”

  “我也爱你,秋儿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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