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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狐小小呵呵地干笑,脖子一缩,“她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但是她自知时日无多,因此主动退婚,不愿耽误对方的大好前程。”

  “她有未婚夫?”禄至错愕,心底涌现一股不明的复杂思绪。

  “退婚了,退婚了,小爷敢打包票,而那个上官家也不啰嗦的退还订亲信物,还火速地为长子另择一门贵亲,就是唯恐汤府后悔。”婚事告吹已成定局,再无挽回的可能。

  但狐小小没说的是,上官家长子抵死不从,他认定汤负心,一心要与之白头偕老,不肯从父命另攀高门。

  这件事闹得不算小,惊动了要与上官家结亲的县令大人,他因此不悦地施加压力,一方面对上官家施官威,要他们好好教导儿子,乖乖娶他女儿,一方面打压汤府的铺子,让汤负心瞧瞧民与官相争的下场,要她识趣点勿做妄想。

  “狐小小,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如果当当只是未婚夫,你不会把我推进这个局。”看他缩头缩尾的心虚样,肯定大有文章。

  “我……呵呵……没事,没事……”有事的是他,老婆是他的,自然要出面排解排解。

  “你……”禄至还想捉住想狐小小做一番审问,谁知手才伸出,一道身影由远而近,边跑边喊--

  “姊……姊夫……不好了,有……有人带着聘金上门,说要……要娶大姊……你快去阻……阻止,大姊很生气……”好喘,若是有杯茶止渴就好了。

  汤知秋心里才这么想着,一杯茶就出现在他眼前,他也没多想,一口饮尽,这才缓过气。

  “慢慢说,别急,我听着。”禄至一挥手,杯子就不见了,似乎从未出现过。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汤知秋拉了人就想走,“姊夫,我们要快一点,那个人是无赖,绝对不能让他娶走大姊,他是贪花好色,坏事做尽的大烂人……”

  烂人?无赖?他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回事?你说仔细点。”

  “大姊根本不想嫁,拒绝了好几回,可是县丞的公子三番两次请媒人上门说亲,更可恶的是他不是迎娶正妻,而是纳妾,第十七房小妾!”他们汤府再不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哪有嫡长女予人做妾的道理,是羞辱。

  “所以是强娶为妾?”原本缓行的禄至忽地大步向前,速度快得汤知秋差点追不上。

  禄至也不知哪来的怒火,人家不肯嫁还硬娶,侵门踏户地欺人女弱弟幼。

  他没想过自己也是被逼上的,一不娶、一要嫁,自己就这样成了汤府的姑爷,小舅子姊夫喊得很顺口。

  “而且只带了三抬聘礼就像把人带着,我们汤府一个管事的身价就不只三抬了,明摆着欺负人。”要是他有武功,一人几十拳打出门槛,看谁还敢来欺负大姊。

  禄至安抚的轻拍汤知秋,沉稳的说:“不气,不气,他横由他横,公道自在人心,有姊夫在,谁也伤不着你们姊弟俩。”

  不自觉中,他已将汤府姊弟纳到羽翼下,虽是不识情,却也动了那么一丁点心,不须人逼迫便揽起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事,以一府的男人身份出面。

  身后一蹦一跳的狐小小捣着嘴偷笑,一晃眼,一名十岁左右的男童以尾随其后,手上多了一根棍棒。

  “姊夫……”听着这话,汤知秋的心口热了起来,热泪盈眶地想着,姊夫真好。

  “何必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被本公子看上是你八辈子求也求不来的福气,我都没嫌你身娇体弱,把药当饭吃,你还摆什么大家闺秀的谱,把媒人当臭虫赶,若非你还有几分姿色,让本公子瞧着心痒难耐,不然娶个病美人回府供着多不划算……”

  聘礼是三抬,破瓦罐充白瓷,破了个洞的獐子皮混充上等皮毛,绫罗绸缎无半匹,发霉的轻纱下是一捆又一捆的麻布和生绡,质料粗得连汤府下等丫鬟都不屑裁衣来穿,顶多抹抹桌子擦擦栏杆,谁拿来正经使用。

  倒是那只雁挺肥的,只是随便用条草绳勒住脖子拖着走,把大雁折腾得奄奄一息。

  这样的场面说好听点是下聘,其实更贴切的说法是土匪抢亲,一行浩浩荡荡数十人,除了趾高气扬的县丞公子陶一飞外,其他人一看就知是壮声势的打手,皮粗肉厚,横眉竖目,有的脸上还有刀疤,根本是下山打劫来着。

  “嫁娶要心甘情愿,男不欢,女无意的算是哪门子亲,我这长年的病痛也好不了,陪嫁一口棺木怕也触夫家楣头,要是一进门就克死一家子老老少少,负心心中有愧。”

  汤负心表面上句句为陶府设想,可那话中的刀锋是一把比一把锐利,把人家一家老少全给咒了,谁出嫁后头就跟着一口金丝楠木棺,还把命硬挂在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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