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寄秋 > 福来禄至 >  上一页    下一页


  救命恩情不还难成仙,可是眼前的诱惑那么大,教狐也蠢蠢欲动,忍不住想恩将仇报。

  “夏先生,这是什么药?闻起来有种奇特的香气,但这颗金色的药丸子真的对身体无害吗?”画眉虽然认为他可以救小姐,但对这来历不明的丹药仍旧存疑,万一不小心吃出问题,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直率的话语一出,狐小小气得跳脚,暴躁地直指她鼻头。“你懂什么,这是好东西,大好的圣品!它能祛百毒、治百病,延年益寿,一颗就能让浊气消,目明肝清五脏旺,白穴通畅气血顺,身体健如牛……”

  好货呀好货,这金丹一颗能增加十年道行,若他吃个三、五十颗便能恢复原来的道行,化男化女随心所欲,还能到仙山盗株灵芝来补补身。

  他有些气闷,不甘心大罗金丹白白送给寿命不足百年的凡人,而且还被嫌弃。

  “真有如此的神效?”能治百病耶,比神仙还厉害。

  “当然,比你们喝上一千碗药还有效,千万不要错失良机,不是每个人都有幸碰上天……天外飞来的好事,求我家公子就跟上庙里求神没两样。”

  “其实家仆言过其实了,就是固本健体的丹药罢了,能暂缓心绞痛和胸闷的症状,并非百病皆可医治。”他只是压抑病情的反覆折腾而已,而非根治。

  生死不由人,即使身为禄仙,他也不被允许擅自改变别人的命盘,人各有命。

  “我只问先生一句话,若我服用这药丸,是否能如常人一般起卧自如,夜不魇惊,从此不再汤药长伴?”喝药喝怕了,她也想有自在的一天。

  禄至瞧了瞧她神色,再以一指轻触她命门,两人轻轻一碰触,忽地各自心中一动,面上各自一闪过怪异神情,“药可以少喝,但是要看你是不是珍惜自己,忧思过重,悬念太甚,不放下心不宽,则积郁成疾,不生病也难。”

  汤负心一听,苦笑在心。“我真的只有两年可活。”

  她何尝不愿放下一切,当个受爹娘宠爱、衣食无缺的闺女,闲时绣绣花,学学女红,念几本闲书,娇羞地关在闺房内绣嫁衣,等良人来迎娶。

  可是她不行,要操心的事太多,似乎怎么做都做不完,一件接着一件,一桩接着一桩,刚一偷个懒马上又有烦人事,让她不得不全心应付,以免被人钻了个空。将她看重的所有毁于一旦。

  没人知道她多想抛开一切远走他出,家宅不宁,后院无人维持又如何?她一命弱女子无法撑天拄地,护佑每一个依赖她的人。

  “是的,两年。”九是一关卡,难过。

  闻言,她反倒松了口气,“从来没有人敢如实指出我命不长,他们总是劝慰我要宽心,把身子骨养好就没事了,神明会保佑我平安康泰。”

  “神明……”他暗暗摇头,神也有不能的时候。

  “呵……世上若真有神仙,那也是太不仁慈的神,善未有善报,恶未有恶报,好人抹泪,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坏人叉腰狂笑,笑天、笑地、笑苍生,神,真的不厚道。”她掩唇轻笑,眉间尽是对天道不公的嘲弄。

  她的娘亲心善却郁郁而终,幼弟敦厚却受人欺凌,她一名女子把持家业却留言不断,指她不孝尊长,霸道蛮横、独断独行,连个姨娘也容不下,不让人家一家人团聚。

  多大的讽刺,什么都不做的女人穿金戴玉,仆佣成群,成天扮得花枝招展地等着老爷上门安慰,花的还都是她辛辛苦苦赚的钱,难道她就学佛祖割肉喂鹰,把一身血肉祭给恶毒的鹰群?

  她做不到,也不愿惺惺作态一搏美名,昙花般短暂的生命禁不起辜负,她的任性在于善待自己。

  每当心中有烦闷难解之事时,她总会习惯地抚摸眉尾处的观音痣,以此平心静气,找回对事、对物的果断,不让人发觉她心乱如麻。

  不厚道是人心,不是四方神祇,当你心中有怨时,魔已生成,你用怒肉喂食,以怨血浇灌,终有一日会反噬你精魄。

  这是那名卜医离开前所说的话,不晓得为什么,这段话一直在她脑中浮现,久久不散。

  金丹兑入水化成金橙色茶水,汤负心望着那杯水发怔,心口似被浓雾笼罩住般,时清时明,让她看不清前方有什么?

  她轻啜一口,入口的芳香和清甜让她为之一震,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滋味,一口凉、二口温、三口是回甘的热气,胸口的抽痛竟然减轻不少,令她大感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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