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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属下的意思不是怕遭到刁难,而是那位菊姑娘真的不适宜。”他不怕前方有多少险阻,就怕护不了主子周全。

  “哪里不适宜了?你倒说给我听听。”当是消遣,省得路途寂寥。

  “她是个贼。”光是这一点就无法获得他的认同。

  “还有呢?”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是可惜了点。

  “她下毒。”更加不可饶恕。

  “西凤也善毒,怎么不见你数落她几句?”差别待遇,实属不该。

  游龙的表情微变,声音转低,“因为她害的不是二少爷。”

  也就是说不管她毒死多少人都无所谓,苗人善毒天经地义,他何来责备之理。

  “喔!你看我像是中了毒的人吗?”他倒觉得遭人戏弄了一番。

  神清气爽的楚天魂不像病根在身,脸色红润充满少见的开朗,他的身子不济是事实,但还不致差到寸步难行,连手都举不高。

  但是吐了一口黑血後,他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虽然胸口还有点闷不能走太远的路,可是比起以前动不动就得停下来休息的情况,他不认为自己真的中了毒。

  “若是有心怕也瞧不出症状,二少爷还是谨慎为上,勿过度劳累中了贼女毒计。”游龙仍认为主子的做法有失妥当,非明智之举。

  “贼女?”失笑的一咳,他的用词似乎过重了。

  “二少爷请勿等闲视之,当是儿戏地赔掉自己的一生,属下虽然不才却也看得出此女居心叵测。”绝非良善之家。

  眉微扬,楚天魂的笑意不减。“游护卫、我的好兄弟,你担太多心了,眉头都拢起三座山。”

  眉峰相连,叠叠成群,再皱下去鸟儿都可以在上头筑巢了。

  “二少爷……”

  “别再说了,你的忧虑我都清楚,留点清静好让我思考思考。”他从不晓得男人一长舌也会如此惊人。

  官道上一马一车并行,车辆声辘辘离开杭州城,沿着水路下建康,路经黄天荡,时停时走的下江陵,很快的来到鄂川。

  原本是平静无波的路上,却多了平日少见的唠叨声,未曾停歇的一日复一日,整整在楚天魂的耳边重复了五天,听得一向爱凑热闹的西凤昏昏欲睡。

  柳月山庄位居洞庭湖畔,是湘南一带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虽不敢自称富可敌国,但世代经商累积的财富的确可观,叫人望尘莫及。

  楚天魂此行是送其母的骨骸回故居苏州安葬,这是楚夫人生前的遗愿,他在母亲亡故多年才有余力亲送,并拜见娘舅那方的亲属。

  商人的本性不论走到哪里都一样,他在完成了娘亲的心愿後,在回程的路途中不忘视察各店铺的营运,并适时的提出改进和建议,所以比预订的时间迟归数日。

  或许是心里有所期待,他故意放慢速度不急着回庄,以游玩的心情等待一道嫩黄的身影追上,他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却放不下心。

  缘份这玩意儿来得奇妙,匆匆一遇留下离别之情,让人魂梦牵挂。

  “喂!你这几日到底跟二少爷在争论什么,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似懂非懂,只觉得吵。

  兀自骑着马的游龙不理会西凤的叫嚷,表情漠然的直视前方。

  “死木头你在装什么聋做什么哑,没听见我在叫你呀?”指弹松果划过马鬃,她意欲要引起注目。

  “我不是木头。”很冷很淡的一句话,像刚从地底下爬起来。

  对,你是石头,没有喜怒哀乐。“你说话可不可以别冷冰冰?问一句答一句怕多说一个字会吃亏似的,”

  有时他连一句都不肯搭理,咚咚咚地猛敲他食古不化的脑袋也没用。

  “天性如此。”无从改起。

  “去你的天性如此,连着几天我看你舌头都没停过,分明天生多舌多语,干么把本性隐藏起来?”他一整年也没说过那么多话。

  回过身的游龙狠瞪了她一眼,勒马与马车同行。“多管闲事。”

  “哼!你以为我爱管呀!要不是二少爷被你烦得不胜其扰,我才懒得理你的舌头有多长。”瞪人她不会吗?要来比比谁的眼睛大不成。

  相处多年,西凤早摸清他的脾性,若说被烦得无法偷打盹的人是她,他绝对会听若无闻地当她是扰人的蚊虫,没一掌打死算是她幸运。

  但对象换成两人的主子可就有天壤之别的待遇,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自责,嘴巴阖拢地当是撬不开的蚌壳,抿成一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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