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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若真要鸡蛋缝里挑骨头,小学时掉牙也算一例。

  “你的父母真可怜,养你比养猪辛苦。”他越过她走向厨房,开开阖阖厨柜找寻可利用的食材。

  她笑笑不带感伤。“还好他们都解脱了,在天上当神保佑我。”

  微微一顿,他神情抱歉地揉揉她的头。“我以为你是天之骄女,受尽宠爱。”

  当年恨她的理由之一是因为她有一对相爱至深的父母,一家三口老是和乐融融的手牵手散步,每个人眼中都充满爱。

  他们是被爱包围的一家人,不像他只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纵有母亲的疼爱和外婆的偏宠,在偏激的青涩岁月中他仍感到不满足。

  每一回她高大俊朗的父亲来接她回家时,那份恨意就不由自主的加深,让他忍不住想欺负她,抹去她脸上幸福的笑花。

  让她哭是他最终的目的,只是到他坠崖的前一刻他仍未办到,脑海里想着如何才能叫她泪流满面。

  他不否认高中的自己是个恶劣的混蛋,直到现在他仍未后悔所作所为,他多想看她哭泣的脸庞,即使只能一刻也好。

  “我是呀!爸妈把我当心头肉疼着,他们给了我全世界的爱。”她说得轻快,不像失怙的模样。

  “他们怎么死的?”本来他要添一句,“被你气死的吗?”话到口边停住了。

  “自杀。”偎在流理台旁,一脸平静的倪想容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疏离。

  就是这疏离的表情隔开所有人的关心,彷佛透明的水琉璃,清澈却隔着一层屏障,你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水的流动方向,可是没人碰触得到琉璃中的净水。

  明白和拒绝,冰冷与陷阱,口中说着欢迎心却封闭,她将记忆存在脑子里,谁也夺不走,更无法窥视。

  “自杀?!”手一偏,刀锋滑过山下忍魈的虎口。

  幸好是划破皮而已,出血量不多。

  “对呀!一个在我十岁那年,一个在我等到研究所文凭的隔天,大概是我十六岁吧!”西洋历的算法是十五岁半又七天。

  “为什么?他们是我见过最恩爱的一对夫妻。”吸吮着虎口,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哀伤来自她身上。

  甜美的笑容挂在她两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太相爱的人是无法忍受分离太久,因为爱,所以他们团聚。”

  “留下你一个人?!”简直是莫名其妙,他们怎么舍得丢下她。

  虽然倪想容在笑,山下忍魈却看到一位孤独的少女背着光流泪,无声的抽泣像是失去灵魂的天使,雪白的双翅再也无力挥动。

  他不晓得会这么难受,似乎胸口破了个洞不断涌进致命的空气,一再压缩又压缩地威胁挤爆他的肺。

  一颗子弹算什么,有形的伤能够治愈,而心灵的伤谁也无能为力,除非她自己走出那段黑暗,否则谁都救不了她。

  不想放任她飘零,有力的双臂不受控制地一揽,一个人孤独,两个人便不孤独,体热的传递是一份温暖。

  “嘿,你不会在同情我吧?我过得很好。”倪想容挣扎地要从他怀中退开。

  “你再给我躲躲看,信不信我马上把你变成我的女人。”山下忍魈收拢臂膀抱紧她,执意要给她温暖。

  手脚慢慢地停止挣动,她安静地靠着他。“山下,你越界了,你忘了我们是天敌吗?”

  “嘘!别说话,我正在消灭我的天敌。”她同他一样拥有不幸福的灵魂。

  两个不幸福的灵魂是需要安慰,拥抱能更接近幸福的出口。

  跳动的心发着烫,墙上的钟答答地左右摇晃,一个冷情、一个冷心互相熨合着,暧昧的情愫在彼此心湖里投下一颗巨石。

  怦!

  不知是她的心跳或是他的,两人都感受到震动的力量,一条无形的线将两人拉近,目光胶着地移不开。

  浅浅的呼吸越贴越近,像是南北两极的磁石相互吸引,刀削的薄唇逐渐俯近红杏唇瓣,轻轻地一触……

  “你想我几餐不吃会不会成仙?”咕噜咕噜的腹鸣声似在应和她的话。

  “倪想容你这个杀风景的女人,你就不能慢三秒钟开口吗?”她绝对是存心的。

  “我说过我不禁饿嘛!早三秒晚三秒有什么不同。”能填饱肚子最重要。

  “你说有什么不同,我示范给你瞧瞧。”抓牢她的双肩,山下忍魈俯身吞没红艳小嘴。

  真的是不同,他吻得像报仇,不仅吻肿了她的唇还沁出血丝。

  “要我再示范一遍吗?保证你终身难忘。”邪佞的舔舔唇,他口中有着她的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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