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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结构是三方,硬度七,比重二点零六一,折射率是一点五三到一点五四,双拆射零点零零四,化学成份为Sail,名称为“血玉田”。

  齐天豫烦躁地丢开一本有关介绍宝石的图维,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做傻事的一天,纵容他的小女人无法无天地忽视他。

  那破烂石头值得她花那么多心思去关注吗?活着的人不如死东西,她简直目中无人得过分。

  谁会相信一个瘦弱不堪的女人有惊人的意志力,明明臂膀不及他手腕粗,拿起大型的地质捶却有模有样,一手握着宽头凿子,一手拿着锥钻,脚边凌散各种尺寸的削刮器,抹刀、尖刮刀、除次刷、清洗液,和一大堆他说不出名称的雕刻器材。

  整整五天了,她关在他为她整理出来三十坪大的工作室里,三餐饮食全由佣人送进去,不见她探个头喘个气,雕刻真有那么多乐趣吗?为何她乐此不疲?

  艺术家都是疯子的说法一点也不假,她根本是着了魔丧失理智,镇日埋首在一堆砾石飞灰中不懂得珍惜自己。

  难怪她有贫血的毛病,老是营养不良的病美人模样,三卷不定时再加上熬夜和失眠,她那林黛玉体质好得起来才怪。

  现在有他盯着佣人照三餐送上二楼去喂抱她,但平时她一个人居住呢?是不是吃了早餐忘了午餐,或者干脆不吃不喝,只专注在她视同生命的雕刻上?

  够了,他的忍耐力已到极限,若再任由她继续胡闹地敲敲打打,神经崩溃的人肯定是他。

  对,他要找个人把她抓下来,不管她怎么苦苦哀求都不成,石头没脚不会跑,永远会待在那个烂房间等她,这次休想他会软化。

  “喂!你别用凶狠的眼光看我!本人刚投保的意外路还不能领全险。”因交恶友,秦东峰特地去加保。

  口气禁骛不驯的齐天豫冷气十足地一瞟。“去抓她出老鼠洞,猫饿了。”

  “不好吧!她比你还固执。”哭笑不得的大医生很想身不在此。

  可是不行,他正全力追求亲爱的复健师雪儿小姐,豺狼虎豹也得行。

  “秦东峰,别忘了你站在谁的地盘上。”他冷冷地一瞪。

  “喔!我也要提醒你,复健的时间到了,请移动你的奶油桂花脚。”天大地大,医生最大。

  要摆架子他在行,管他谁的地盘,他是不请由自来。

  “我发现你胆子变大了,学会油嘴滑舌。”他不屑地一呼。

  他笑得满面春风。“你没听过爱憎的力量大呀!缺少爱情滋润的你是不能体会的。”

  打蛇打七寸,哪里痛踩哪里,医生的责任就是抓你身上的病虫,明知道受人冷落在嫉妒,他偏要拨酸倒酷加把劲混匀好配人酒。

  “我怀疑雪儿的眼光,识人不清是她人格上的缺憾。”意思是挑错人。

  “有你这个错误的范本在先,重蹈覆辙的可能性是有,我是世间少有的优质男人。”他自夸他挺直胸膛。

  “的确幼稚,我只看见一只爱炫耀的孔雀在摇首摆尾。”齐天豫的视线往上瞄。

  自从脚受伤造成行动不便之后,他由原本二楼的主卧室搬到一楼打通的客房和书房居住,很少有机会再上二楼,因为骄傲的自尊不允许他求人。

  因此,意外出现的美丽佳人自然安排住进主卧房,他原先的健身房改建成工作室,供她在里面自由创作,没人敢去打扰。

  可恨的是,他也包括在内。

  近在路尺的楼梯也不过二三十阶,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强者,应该很快地由复健中站立,不需改装利于轮椅行走的坡道及电梯,所以飓尺也成了天涯,望之却步。

  她的到来等于是一道急急如律令,令他急于进步,希望能以健康的双腿走向她,拥抱她在怀中,而不是必须仰着头才能与她等高。

  由先前的七八步进展,如今他能不必依赖支柱行走十来步,但是要一阶一阶爬上二楼仍旧困难部分,他的腿无法拉扯过高,腿肌负荷不了全身重量。

  昨晚他试过要偷偷上楼,才爬了五所就冷汗直冒,逞强地硬要表现出不认输的气魄,连上了三阶就痛得两腿抽筋,不得不放弃地滑下楼。

  自作聪明的下场是自食恶果,今早差点下不了床,虚软地像跑完五千公尺障碍赛,浑身酸痛得看谁都不顺眼,每个人都对不起他。

  “望着葡萄却吃不到葡萄的心理我很清楚,尤其是浅尝了一口香甜无比,恨不得整颗都吞了。”孔雀先生用嘲讽的得意笑容朝他掀下巴。

  “我随时可以更换主治大夫人选,你想被列为拒绝往来户吗?”那串葡萄只有他能独享。

  他垮下笑脸用埋怨眼神斜睨。“坏人姻缘会三代没香火。”

  “我信耶稣。”用不着香炉,他从不祭拜祖先,因为私生子不受庇佑。

  “少扯了,你只相信自己。”秦东峰丢了条毛巾给他,要他开始做复健。

  雪儿排定了进度表,为了表示体贴,他可是自告奋勇来监督,让一个星期不到就荣任新女友的宝贝休息休息,他有当恶魔的特质。

  辛苦地起身,忍受沉重肉体的齐天用朝他伸出一手。“我要上楼。”

  “上楼?”他不赞成地瞟回那双微微发抖的脚,简直是不知死活。

  “不然,你有本事就让楼上的臭石头离开她的石头伙伴。”他得去看看她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

  她?离东这苦笑地耸耸肩。“有时我真怀疑她是不是人,心无旁骛地只专注于半人高的血玉石。”

  上次看了她几口,手上的雕刻刀不曾停过,两眼闪着闪闪红光,脸上的表情十分神圣,使人狠不下心去打扰她雕刻的憎绪。

  她专心的程度叫人咋舌,若不重重地出声唤她或是取下雕刻刀,不管是谁站在她身边,她都能练就视而不赌,当成是隐形体地只看着她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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