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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她自小饱读诗书,教养良好,谨言慎行惯了,她简直想趴跪下地,亲吻这通往自由的康庄大道。

  打从京城传来消息后,她就以最快的速度“病倒”,开始了看起来缠绵病榻,侍儿扶起娇无力,实际上吃饱喝足,努力储存体力、打包首饰银两的日子,预备一逮到机会,就脚底抹油,快快逃离看来华美无比,实则跟监牢相去不远的深宅大院。

  爹爹的意图,身为女儿的她,怎么会不晓得?

  再不找机会逃走,她肯定会遭殃,成为爹爹抵罪的牺牲品。

  就连娘亲也不赞同爹爹的做法,帮着她掩饰,替她收拾细软,还觑了机会就通知她快快改装,才让她有机会,跟着这个粗野的男人逃出来。

  白秋霜面对着空旷的前方,深深吸了一口气,享受着自由的甘美气息。

  啊,自由的感觉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幸福、多么的教人感动、多么的教人感到前所未有的——

  “喂!愣在那里做什么?”粗哑的男性嗓音响起。

  美好的情绪,瞬间被敲击得粉碎。

  噢喔,她差点忘记了!

  白秋霜垂下双肩,清丽的脸上笑容尽失。不,她不算自由,在她与完全自由之间,还有一个阻碍——而且,还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阻碍……

  她认命的转过身去,看着眼前那个高壮得活像是,一堵砖墙似的男人。

  虽说眼前这个人,算是她的恩人,但是娘亲有交代,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千万要掩饰女儿身,所以她老早决定,不向这男人透露半点实情。

  只要离开家愈远,她就愈是安全,现在无论如何,她都要争取时间与空间,快快远离江南。

  但是,一瞧见徐厚,白秋霜就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

  这男人皮粗肉厚不说,态度又粗鲁得很,沿路上指挥东、指挥西,还从裤兜里捞出热呼呼的银子,要她去买酒买肉,害得她直往衣服上搓手,连想都不敢想象,他是把银子放在哪里。

  他们搭着篷车,离开她出生的湖州城。

  这一路之上,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还不客气的朝地上吐骨头,要是遇上有车或有人挡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更是如江河开泄,噼哩啪啦的从他嘴里骂出来。

  为了美好的自由,白秋霜忍了又忍,但是这一会儿,他吃饱喝足,又开始用那低沉的声音、粗鲁的语调说话了。

  “好了,本大爷吃饱了。”徐厚摸了摸肚子,大大的打了个呵欠,模样简直像是龇牙咧嘴的大熊。他顺手一丢,把缰绳丢给白秋霜。“拿去!”

  “啊?”

  她低下头来,看着手里的缰绳,一时不知所措。

  “啊什么啊?乖乖的给我驾车,本大爷要去后头眯盹。”他使唤得毫不客气,半点礼节都不懂,连个请字都没说。“好好驾车,可别给我颠了!”他警告着。

  “知道了。”白秋霜刻意压低声音,学着男人应声。

  “知道就好。”

  徐厚嘀咕着,庞大的身躯挤进车篷里,砰然往后一倒,四肢开开就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还放了个响亮的屁。

  哇,好臭好臭好臭!

  可怕的臭味袭来,白秋霜大惊失色,急忙松开缰绳,双手掩住口鼻,宁愿窒息而死,也不愿意闻到那臭烘烘的屁味。

  听见缰绳落地,徐厚一边抓抓屁股,一边懒懒的睨了睨。

  “干么?遮什么遮?不知道人会放屁啊?”

  白秋霜双眼含泪,慢吞吞的松开双手,被迫闻着那阵逐渐稀薄,却还是余“香”缭绕的异味。

  呜呜,她当然知道人会放屁!只是,她出生官宦世家,不论是家人访客或丫鬟家丁,都隐讳着这事儿,可从来没有人,会无礼到当众就……

  “还不快驾车?还想闻本大爷再放一个屁?”徐厚挑起眉头。

  “不、不不不……”她急忙摇头,就怕真会被熏死,连忙抓起缰绳,笨拙的学着他先前的动作,用力一抖。

  马儿一动也不动。

  怪了,先前他持缰的时候,马儿不是走得挺好的吗?为什么换作是她持缰,情况就变得截然不同?

  不死心的白秋霜,再用力一抖缰绳。

  马儿甩了甩尾巴,却还是不动。

  可恶,她卯上了!

  白秋霜开始使尽全力,胡乱扯着缰绳,但是不论她往右扯、往左扯;抑或是往上扯,还是往下扯,马儿还是一步不走,甚至回过头来,露出黄黄的马牙,龇龇嘲笑着她。

  半天之后,她无奈放弃,只得回头求救。

  “马不肯动。”她报告。

  篷车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笨蛋!”

  “难怪,原来是匹笨马。”她恍然大悟。

  “我骂的不是马。”徐厚啐了一声。“要是不懂得驾马,就给我滚下车去,乖乖用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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