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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别担心,这药膏我测试过了,确定没有毒的。”他用谈论着天气,是晴是雨的口吻,说着对当今皇上大不敬的话语。

  他的笑,不知为什么,让她更无法动弹。

  那不是恐惧、不是惊慌,而是某一种本该是陌生,却在见到他之后,就不时会偷袭她内心的情绪,每次都让她不知所措。

  无助的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伸手召唤。

  “过来。”那醇厚的嗓音,有着惑人的魔力,教人无法拒绝。他注视着她的双眼,黑眸深邃无底。“更靠近我一些,为我张开双手。”

  像是被催眠般,无法抵抗的她,只能听从他柔声的诱哄,在他的眼前张开手心,裸裎她手上的伤痕。

  极为缓慢的,关靖先将药膏,在指尖摩擦得暖了,才涂抹在她的伤口上。他涂抹得很仔细,连最微小的伤口都不放过。

  粗糙带茧的指尖、润滑芬芳的药膏,在她的手上流连忘返。他的体温,温热了药膏,也温热了她的双手。

  这样的触摸,比交欢更教她战栗。

  他的粗糙、她的润滑,在她的指尖与手中滑过。她清楚的记得,那粗糙的指,曾在她的身上,做过什么样的事。

  那些事情,她想忘都忘不了。

  滋润的药膏,滑溜有声,一如她在他指下时,难以遏止的润泽。

  “大、大人……”她禁受不住,想要抽回双手。

  靠在她耳畔的灼热气息,伴随着沙哑的男性嗓音,清晰的制止。

  “别动。”

  就如欢爱之时,他所说的每个字,她都抗拒不了。娇嫩的双手颤抖着,却只能任由他摆布,一再抹上珍贵的药膏。

  “我……我……”她紧咬着唇瓣,艰难的吐出话语,声调近似喘息。“我担待不起,大人这般的眷宠……”

  “但是,我想要这么做。”他在她耳畔低语,然后俯下身去,将唇印在她的掌心上,无限温柔的说着。“我喜欢这么做。”

  然后,他伸出舌,轻舔她的手心。

  暖烫的舌,懒洋洋的划过,那些新月似的伤,舔去了血渍,也将药膏匀在那些伤口上。

  窗外,风声呼号。

  她伤口不疼了,但是胸中却隐隐作痛,甚至想要出声哀求。

  不不不,不要啊不要,对她这么温柔、不要对她这么好。

  为什么,他不对她残忍?

  为什么,他不对她冷血?

  如果他像是一般男人般,只是将女人当成泄欲的工具;要是他对她残忍、对她冷血,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他的温柔,让她至今才知道,自己的胸中,原来藏着一把琴。而他每一下温柔的舔舐,都撩动着琴弦,发出她未曾听过的乐音。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心中只有根深柢固的执念,除了达成愿望之外,就没有别的念头。

  但是,自从望见,他首度对她温柔的笑容后,陌生的情绪,就在她心中深种,随着伴随在他的身边愈久,就愈是茁壮,悄悄在她心中滋长。

  这是什么情绪?

  她能分辨千百种香料,却不能厘清这份思绪。深藏多年的执念,与陌生的期盼,在胸臆间纷杂紊乱,比散落的香料更难收拾。

  只是……只是……

  她听见窗外的风声。

  呼号的风声,像极了那一天,千千万万人的痛苦惨叫。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不曾忘记那一天。

  但是,此时此刻,无助的她,也万分确定着一件事。

  今生今世,她也永远无法忘记,他温柔的、怜爱的,舔过她手心里的景象,以及他留在那些伤口的温度。

  一如烙印。

  关靖再次接见官员,已经是刺伤事件,经过一旬有余后的日子了。

  虽然伤口开始愈合,但是他的头痛之症,却尚未好转。

  在关靖的命令下,她必须时时跟随在侧,即使在他接见官员时,也必须在大厅的卧榻旁,为他焚香止痛。

  这段期间,韩良将政事处理得妥妥当当,而关靖不但读遍绢书,在清醒之后,更每夜与韩良商讨政事,遇到重大事件时,就由他亲自下令。

  因此,虽然隔了一旬有余,关靖才又开始接见官员,但是对休养时的每一件大小政事,都了如指掌,与韩良衔接得完美无瑕,彷佛接见不曾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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