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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小茶迷惑地望着她,“少夫人,您不担心吗?到时候将军娶了心上人,您就更没地位,更加受冷落了,万一陶姑娘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存心欺负您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茫茫然地摇着头,神情痛苦。

  小茶急得跺脚,“少夫人,事到如今您还不赶紧想法子,到时给人连肉带骨都啃了还不知道。”

  “小茶,妳不明白。”她轻轻叹息,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扑朔迷离,复杂多了。

  “少夫人,我明白。”小茶认真地道:“老夫人不喜欢您,但是将军现在对您很好很好,可是现在真正的少夫人回来了,又比您大……您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明月痛楚地闭上了双眸。是啊,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呢?

  “如果……”她幽幽地道:“这个陶花容真的承认她就是陶花容,那么就这样吧。”

  “啊?”小茶不解。

  明月仰望天际,打心底深处吁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和倦意。

  “那就是老天注定,我和他的情已断,缘已了了。”

  既然爱他,就成全了他吧。

  只要他快乐,只要这个外表是陶花容的姑娘能够令他快乐、幸福、满足,那么她这个影子,就可以功成身退,飘然远去了。

  与其要三个人纠纠缠缠、难解难分,不如她咽下这一切,离开将军府,离开这纷纷扰扰、痴缠难解的孽缘。

  “小茶,我爱得好苦好苦。”她望向听怔了的小茶,轻轻道:“若有来世,我愿意忘了这一切,彻头彻尾统统忘了……”

  好熟悉、好熟悉的话……彷佛,她在前世也这么说过。

  她苦笑,她真的傻了、疯了,恍惚间竟然真把自己当作是那个曾经死过一次的陶花容了。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将军府里全然将她当作不存在的一缕幽魂。

  少卿忘了她,老夫人也忘了她。他再也不来了,是怕看见她吗?还是怕愧疚?还是对于这个复杂的局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当初是他坚持她就是花容,现在真正的花容出现,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对她交代了吧?明月坐在栏杆上,痴痴望着小院。

  夏去秋至,今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凉。

  披着旧时披风,明月站在叶色泛黄,萧萧瑟瑟的院子里,苍白的小脸笼罩着淡淡的轻郁,长长的发绾成了一个松松的髻,那只月魄玉彷佛也失去了原本的清灵剔透,黯黯然然地挂在她雪白纤瘦的颈项间。

  “少夫人。”小茶捧着一盅热茶,静静地站在她身畔。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问!“小茶,这几天,府理好象很热闹。”

  小茶眼眶红了,怯怯地道:“呃,可能吧!”

  “陶姑娘快到了。”她自顾自道。

  小茶泪水夺眶而出,“少夫人……”

  “妳想,我能不能偷偷见着她的面呢?”

  “少夫人,再怎么说您也是这府里明媒正娶,大红花轿抬进来的,您在这将军府里还是有一定的地位。”小茶替她打气。

  “我想的不是这个,”她吁了一口气,“我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了……话说回来,我也从来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我到底是谁,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了。”

  又来了!

  小茶好害怕听到她说这样的话,急忙捂住她的嘴,“少夫人,您别再说了,您就是我的少夫人啊,不会弄不明白的。”

  “小茶妳真好。”她浅浅一笑,温柔地拉下小茶的手,“我没有疯,也没有傻,只是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事实上,也不必去想明白。”

  慢慢地把心给切碎了、斩绝了,就渐渐不会在乎,也不会感觉到痛了吧?

  她现在正在学,正在试,或许有一天,她真的能够做到七情不动、看破红尘、勘破情关、大彻大悟吧?

  是陶花容还是沉明月,又有什么关系呢?远离颠倒梦想,色即是空,四大皆空……人生不过是一场梦。

  她盈盈地笑了。

  小茶却被她的笑容撩拨得心儿发麻,头皮也发麻。

  少夫人究竟怎么了?

  深夜小跨院

  明月一袭雪白单衣,高高地坐在院里的一株高大黝黯树桠上,幽然轻歌,歌声飘忽凄凉。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啊……”她的眸子悲悲凉凉,又像是落在好遥远好遥远的远方,“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啊……”

  小茶担忧地抱着一件长披风,伫立在碧檐底下,傻傻地望着树干上的明月。

  她好担心好担心少夫人,打从少夫人兴匆匆地去,脸色苍白、冲冲跌跌地回来,就整个晚上都不说话,只是痴痴地看着匣子里的一绺发丝和那卷词,她好怕少夫人哭,可是又宁愿她哭一哭,别忍着,至少心情会好些吧?

  一到深夜,她睡醒了看不到少夫人,听着歌声才寻了出来,看见少夫人凄凄楚楚地坐在树上唱歌,唱的词儿她也不是很明白,可是听着听着,却忍不住就想掉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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