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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难道真的是陶花容的魂魄附在她身上,引导着她去触碰这一切吗?

  她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竖起,却无法抗拒继续探索的本能。

  明月脚步踉跄地逃离了这间卧房,移到了另外一间卧房。

  “这是我的闺房……不,是花容的闺房……”她迷迷惑惑地踏了进去,旧有的点点滴滴回忆扑面而来。

  第一次趴在窗口看月亮,看花影,思念心上人到不成眠……握着笔,就着小小灯台抄着那一首纔缠绵绵的“九张机”……

  屋里并不冷,明月却觉得寒毛亘立,肌肤触手冰凉,而且有越来越冷的趋势。

  她在发抖。

  尽管如此,她还是半跪了下去,摸索着衣柜底下一个突起,颤抖的指尖轻轻拉开了藏在里头的小小暗柜,那是盛放着秘密小东西的地方。

  她梦游般取出了那个泛着淡淡桃花香气的小雕花匣子,里头是一小簇束起的发丝,依旧乌黑。

  这是他要出征前挥剑削下的一绺发丝,她犹记得当时为了要安抚她的心,他特意让这绺发丝陪着她,以发为凭,誓言会回来与她结发生生世世……

  她紧紧地握住这绺发丝,盈盈泪水夺眶而出,“少卿……”

  她记得,她记得……

  里头还有一些褪了色的桃花干瓣,静静散放幽香,还有那一卷她抄了好久的词。

  她轻轻展开来——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

  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

  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问归去,只恐被花知。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难飞。

  东风宴罢长洲范,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

  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

  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

  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售寄相思。

  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

  花间更有双蝴蝶,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

  七张机……

  她低低地念着,读着,竟似痴了。

  “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怨寄相思……”她暗暗呢喃,伤心欲绝。

  小茶来到了她身边,不敢惊动了她,却是傻傻地看着她伤痛垂泪的模样。

  少夫人好象变了……变得有点奇怪,形容模样还是她,可是言谈举止间变得多愁善感了许多。

  “我是谁?”明月哀伤地、恐慌地望着小茶道:“小茶,我好害怕,我记得我是沉明月,可是又觉得我是陶花容,为什么会这样?”

  小茶的双腿打起架来,她颤抖了,“少、少夫人……您别吓我。”

  难道真的有鬼?

  明月倏然起身,猛地拿起了梳妆台上已然灰尘满布的铜镜,费力地擦了起来。她要看个清楚仔细,她到底是谁!

  小茶被她吓了一跳,“少夫人……”

  明月将擦拭得稍能映见人影的铜镜凑近了,镜中的面容清秀动人,但不是梦里那张熟悉的脸蛋。

  她傻傻地吁了一口气,“我是沉明月没错。”

  可是……这些陶花容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缓缓由远至近,蓦然又像觉察了什么似地一顿,旋即匆匆重步奔来。

  “花容,妳回来了?”一个惊喜莫名的声音唤道。

  小茶和明月不约而同望向房门——

  杜少卿高大的身子急促出现,在看见她们的剎那,脸上的狂喜瞬间僵硬住了。

  “妳……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心猛地一沉,神色也铁青了起来。

  不是花容,不是花容……

  明月像是溺水者见到了浮木,想也不想地冲向他,急急攀住他的手臂,“我好害怕,这是怎么回事?我是明月啊,可是……可是我却时时梦见这里,梦见你,还梦见……陶花容!”

  他大大一震,不可思议地瞪着她,“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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