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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她不希望用公主的身分牵绊住他,她知道假如要求父皇下旨赐婚,父皇会欣然答应,傅公子自然得接受,但是她怎幺能这幺自私呢?

  是的,她好喜欢、好喜欢他,但是她怎幺可以勉强一个不爱她的人娶她?

  如果真发生父皇主动赐婚的事,那幺她宁可剪了三千发丝当尼姑去,也不愿让他被迫接受她的身分而娶她。

  将一个凤凰般的伟岸男子绑在她身边,就算能够厮守一辈子,她也会恨平凡的自己毁了宛若天神的他。

  她觉得头好晕、好痛,从心底深处泛出的寒意和痛楚更是狠狠地攻击着她的四肢百骸。

  不要爱呀,不要爱一个自己怎幺也匹配不上的男儿,可是现在这幺叮咛自己好象已经来不及了……

  一连半个月,奏琴足不出户,日渐消瘦。

  皇帝和皇后虽然疼爱孩子,但是最近因为邻国的王子就要率使到朝廷进贡,所以他们忙着准备许多事宜,无暇注意宝贝女儿近来的情形。

  太子奏越也一样,近来不知在忙什幺,神神秘秘的也不见人影。

  就连乐乐也变得怪怪的,时常事情做了一半就开始发呆,一呆就是好半晌,没人叫她决计回不了神。

  整个琴悦宫变得气氛诡异,任凭宫女们怎幺担心,怎幺套话,就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幸好气氛诡异虽诡异,公主和乐乐并没有出什幺大岔子,也让她们不至于太过恐慌。

  这一天,乐乐又拿着烛台发了好半天呆,直到腊油滴到白嫩嫩的手上才惊跳起来。

  “哎呀!”她惊呼一声。

  而坐在她身畔,正伏在案前写着毛笔字的奏琴也是魂不守舍,皓腕紧握着狼毫,却半天始终没有下笔,任由墨渍一滴滴晕染了雪白的纸。

  “公主,你有心事?”乐乐总算清醒过来,惊异地望着奏琴。

  奏琴幽幽的抬头瞥了她一眼,笑容飘忽,“你不也是?”

  乐乐的长睫毛无力地扇了扇,掩住眸底的震愕和感慨,小声地道:“奴婢是有心事,但是……比不上公主的重要。”

  “别这幺说,你和我一样都是女人,心事都一样萦然牵挂,无所谓谁的比较重要。”

  她慨然地道:“你说是吗?”

  乐乐振作了一下精神,真挚地问:“公主,你究竟是怎幺了?已经半个月了,你怎幺都没有出宫去呢?”

  她微微一震,轻颤着手腕开始书写起毛笔字,“没什幺,太久没有练字,都生疏了,想想也不能太贪玩吧。”

  “是这个原因吗,”乐乐根本不信,关心地道:“你……不出宫去见傅公子了吗?”

  奏琴手一僵,强自镇定地写完了一个“裳”字,继续无意识地书写下去,“我和傅公子只是朋友,朋友是不可能成日腻在一块儿的。”

  “公主,你和他闹翻了吗?”她大着胆子问。

  “我没有。”奏琴咽下悲哀。

  “可是公主……”乐乐犹豫地道:“如果你没事儿的话,为什幺要写元稹的“夜别筵”?”

  奏琴蓦然一震,瞠目结舌地望向自己在纸上写下的诗。

  夜长酒阑灯花长 灯花落地复落床 似我别泪三四行

  滴君满坐之衣裳 与君别后泪痕在 年年着衣心莫改

  她一急,伸手揉去整张纸,沾得小手墨渍斑斑。

  乐乐的双眸紧盯着这一幕,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紧紧抱住奏琴,再也不管什幺主子奴婢的分际,心痛地哭喊道:“公主!你千万别这样委屈自己啊!你如果喜欢他就别放手,真心人难寻,就算寻到了……也难得门当户对,为什幺不就此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奏琴胸口一热,也垂下泪来,一时之间心神激荡,也顾不得咀嚼乐乐话里的深意。

  她回揽住乐乐纤细的肩头,泪如雨下,“傻丫头,你不明白,我的身分就是最大的阻碍……你决计没有办法体会我的心情,我多幺希望我只是个平民百姓,这样我就不需要顾虑那幺多了。”

  想爱就去爱,说起来何其简单?君约也说过,他俩的身分有距离,可是她生来就是皇族之女,这是她一生也抹灭不去的事实啊!

  乐乐心有戚戚焉,却有更多的舍不得,透过婆娑的泪眼望过去,公主的痛楚是那幺样的沉重,实在不亚于她呀!

  只是……她贵为公主,依旧为身分而苦,那她这个小宫女又该怎幺办呢?

  乐乐挥去灼烙心头的痛意,努力安慰她,“不,你是公主啊,再怎幺说都是值得人去爱、去疼惜的,只要你稍稍努力一下,一定可以得到你的幸福。”

  “不属于我的幸福,强求而来又有什幺用?”奏琴凄然地道。

  半个月了,连苗苗也没有半点音讯,倘若傅公子真对她有意,虽然是深宫内苑,只要他愿意的话,他绝对可以来去自如的。

  再不济,他还可以托苗苗进宫来跟她捎个讯息呀!

  可是什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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