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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子言微微一怔,“槐树巷的杜阿强,你可认得这人?”

  “谁知道他是谁?”她依旧冷冷不屑地道。

  这下子知府大人又忍不住了,气得咆哮连连,“爱……呃,史老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平常本府看你也是个知法守礼的,没想到你暗地里干下这样的阴狠手段,现在巡按大人揭发于你,你非但不知错认罪还三番两次侮辱巡按大人,你可知道就凭这一点,本府就能将你重重治罪……”

  爱爱已经豁出去了,她抬头睨了知府大人一眼,“大人,是不是我们每个月的孝敬不够,所以您趁这个机会发发火出口气儿?真不错,您这火儿发的正是时候,八府巡按是多么大的官儿呀,随随便便一弹指都能够帮您出了这口恶气。”

  众人嗖地吸了一口凉气,几个赌场老板像是看到了鬼一样傻傻地瞪着她—她她她、怎么把这事儿都捅了出来呢?

  爱爱心一横,反正横竖都是死,光是君子言的一抹眸光,早就不知判了她几个死罪了,痛彻心扉到极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你你你……你含血喷人!”知府大人脸都青了。

  子言震动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瞥向知府,目光一闪,“这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回答的还是爱爱,她大声地道:“巡按大人想找证据,我们赌坊里还收着三年来孝敬知府大人的银两账,还有知府大人亲手签收的单据……您想看吗?”

  子言目光如剑,知府顿时刷地矮了半截,颤抖着趴跪了下去,“禀禀禀……大人,下官、下官……”

  “原来如此,”他玉面蒙上一层寒光,“这就是你千方百计要本官住驿馆和府衙,几次三番要本官慢慢儿来,缓着点行事的原因。”

  爱爱冷着小脸,冷眼旁观着知府大人像是被抽离了骨头般软瘫在地。

  他们经营赌坊虽然财源滚滚来,可也受够了鸟气,今日总算可以大大地出一口气了,就算又被加上一条贿赂官员的罪名,她也甘愿!

  子言惊堂木一拍,高声喝道:“来人,摘去知府的官帽袍带,先行押下去,待本官取得物证后再行判决!”

  “是!”左右如狼似虎轰然一声,将吓瘫了的知府大人拖下去。

  全场大快人心,只不过大家都还是忧心着,不知巡按大人会怎生判处爱姑娘。

  “史老板,”子言眸光闪过深深的痛楚之色,“对于杜阿强状告之事,你……没有什么要辩白的吗?”

  她微颤了一颤,随即硬下心肠,“没有!”

  子言痛苦地凝望着她坚定苍白的小脸,咬了咬牙,星眸一闭,“杜阿强状告史爱爱一案……经查属实,证据确凿……判史爱爱……罚金一千两还诸杜阿强,并杖责……三十,罚银三千两……以敬效尤。”

  “是!”左右衙役轰然应道,就要上前拖抓爱爱。

  围观的众人纷纷惊呼—

  “大、大人……”

  爱爱小脸惨白,却夷然不惧,昂然地抬高下巴,大笑起来,“哈哈哈……痛快!本姑娘长这么大来还没被杖责过,还是一次杖责三十……真是太痛快了!”

  哼!肉体的痛比起心上那个流着血又痛彻人骨的伤口来,又算得了什么?

  眼见爱爱一脸从容,豪迈慷慨地被抓下去杖责,子言恨不能以身相代,他紧紧握紧了拳头……痛苦得几乎掐出鲜血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老天开了他一个多大的玩笑啊!

  爱爱被细心叮嘱以软轿抬回史药钱赌坊,以往热热闹闹的赌坊此刻安安静静,盈盈和多多焦急地在门口等着,没想到等回的却是奄奄一息,满股血渍淋漓的爱爱。

  “爱爱!”

  “爱姑娘……”阿东、阿西、阿南、阿北急急接过手来,小心翼翼地抬着她往楼上去。

  衙役们叹了一口气,好意地道:.“盈姑娘,多姑娘,爱姑娘被杖责了三十个板子……晚上可能会发起烧来,你们得快点去找个好大夫来帮她上药诊治,否则她的身子禁受不住的。”

  被杖责三十板?!

  盈盈和多多面色惨然若纸,“为什么会这样?”

  衙役欲言又止,“唉,爱姑娘今儿不知道怎么了,像是大受刺激,把好多事儿都给掀了出来,还承认了用熏香与骗局坑害杜阿强……这明明就不是她的原故,为什么她要承认呢?那个疯子赌是十年前被早已关门的“黑心赌场”给坑的,关爱姑娘什么事儿……”

  “又跟疯子赌有什么关系?”她们越听越胆颤心惊,迷糊了起来。

  “总之……嗳,我也不明白,还是等爱姑娘清醒之后你们再慢慢儿问她吧!”衙役们摇着头走了。

  多多哭了起来,“都是我,我早该拦着她别让她上堂的。”

  “不,是我。”盈盈声音冷静,娇容却是一片惨然无色,“我是史药钱管账、管事的,这件事责任在我,应该上堂的也是我,不该是爱爱被刑罚成这样。”

  阿南咚咚咚地跑了下来,急慌慌地道:“盈姑娘,多姑娘,你们快点上来呀……爱姑娘她……不好了……”

  “爱爱!”她们再也顾不得白责,飞快惶急地冲上楼了。

  静夜,皓月当空,悄星无语。

  子言玉面煞白,幽幽地伫立在史药钱赌坊的门口。

  抬头凭望,黝暗无人的赌坊小楼惟有顶楼处隐隐透出晕黄灯光……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她……现在好吗?

  子言止不住衷心倾心的思念与忧伤,痴痴守立在窗下……

  一他知道,今日这三十大板打得奇重无比,爱爱此刻只怕是伤势不轻;他多想冲上楼去守在她床边身畔,紧握着她的手寸步不要离开了。

  可是他不敢……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是杜阿强口中那般阴险狠毒的赌坊老板,只是今日证据确凿,就连她自己都一口承认了,以当时的情势,根本不容得他再多做迟疑。

  他痛楚地闭了闭眼睛,脸庞苍白无血色,低低自喃:“对不起……我当时……别无选择。”

  他先前的判决雷厉风行,公正无私,怎可以对她就另眼相待?他身受皇恩,身负重任,有责任为百姓伸张正义与公道,不能因为儿女私情就坏了天理国法。

  只是为何判决完了之后,他竟有前所未有的失落与惶惑感?

  难道他的判决有误?亦或是他的情感已经完完全全取代了理智?

  “爱爱……”他抬头眺望窗口,眸底有隐隐泪光,内心却强烈挣扎得好不痛苦……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究竟是他爱的那个?还是他全然不认识的那个?

  他该……相信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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