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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让弱女子为我做牛做马的习惯。”他直截了当地回答。

  她睁大了眼眸,惊异地看著他。

  “进去。”他掉过头,专注地撑著船,划过一片生长茂盛的荷叶。

  平时见这满湖荷花何其雅致,却不知划船其上却有这么困难,一不小心便会被荷叶给缠绕住了。

  玉洁有些发呆,看著他素朴的衣衫下,臂上肌肉微凸贲起,顺著撑篙的动作起起伏伏一上一下,她蓦地脸热了起来。

  啐,她眼睛在看哪里啊?

  无论如何都不该让客人撑船的,这样有失体统,也会给别的船娘说闲话的。

  再说……雨势越来越大,她身上还穿著竹笠蓑衣,他却什么雨具都没穿啊!

  万一生病受寒了怎么是好?

  玉洁怯怯地碰了碰他的衣袖,再度比画著请他把长篙还给她。她也觉得自己很烦人,如果他受不了,决定一脚把她踹下船,她也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秦关回过头看她,眉头一皱,坚定却轻缓地将她推向船篷。“雨越来越大了,你就算是一身蓑衣也挡不得寒气的,我身强体健,淋一点雨不打紧,但你若是病了,明日如何能出门为温饱奔波?”

  她怔住了,一股又酸又热的暖意瞬间冲上心头。

  他在关心她!

  玉洁心头的震撼不只一点点,她几乎是像踩在白云上,用飘的走进船篷里,心里一阵热烘烘的。

  秦关将手中的长篙用力地一点湖底石泥,船身又摇摇晃晃的荡了开来,摇摇摆摆的向前滑去。

  他的技术实在不怎么好,可是那专注认真的表情却深深地映在玉洁的心里。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样一个夏日落雨的乍后,一个看似淡漠却温柔的高大男儿为她撑过一段满布十里荷香的涩面。

  後来,她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曾冲动地想告诉他,自己姓梅名玉洁,小名叫洁儿,她好想好想听他浑厚低沉的声音说出“洁儿”这两个字时的韵味。

  可是她不敢,她也不能。

  不过就是一船之缘,她不该太贪心,破坏了这一个午后的美丽记忆,一段像诗像梦的记忆。

  更何况他一下船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对於她连回眸瞥一眼都没有,她就算傻了、昏了,也不能自作多情到这个地步吧?

  只是,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那一日的偶然邂逅,让她的生命里从此除了想著哥哥、等待哥哥之外,多了一丝丝的温馨和幸福感。

  她不只是个没有家、没有亲人的小小船娘,也曾有人这般关怀著她,深怕她淋雨劳苦而为她撑一段船。

  他带给她的关怀和朱老爹的很是不同,也多了一丝教她在宁静夜里怦然低回的心跳滋味。

  如同这个月夜,玉洁坐在窗台前就著明亮的月光,细细地缝补著朱老爹一些磨破了的衣裳。

  一针一线刺入挑出缝缝补补,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天的高大男子。

  如果哥哥尚在人间,应该也会像他这般顶天立地,英挺高大吧?

  不不,他是很男人的,有种历经大漠风霜的粗犷豪气,却不失至情至性的深沉磊落,而哥哥……杰哥哥是优雅的、俊美的,还带著一丝丝孤寂和傲气。

  杰哥哥,你一定还在人间吧?你过得好吗?生活得苦吗?有没有人照顾你呢?

  哥哥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

  玉洁有一瞬间的失神,尖锐的绣花针破衣而出,刺进了她柔软的指腹里。

  “噢。”她低哑地痛呼一声,急忙将针拔出。

  鲜红的血缓缓地渗出伤口,形成了圆圆的一滴溜血珠,她将指尖放进嘴里吸去血珠和刺痛感。

  杰哥哥,你现在在哪里?你是否还记得教我解鸳鸯扣的点点滴滴?

  她一直记得……解结时需心清意静,在亲近之後必会分离……世上的事都是相同道理吗?越是亲近就越会分离……

  玉洁不禁有一丝的愣怔和凄凉。

  就像爹和娘,她与哥哥,她和阿牛伯、阿牛婶……她是不是应该试著不要跟任何人太过亲近,这样就不会有被迫分离的一天了?

  可是这样荒如沙漠般的孤单寂凉,又教人如何忍受得了?

  由於昨晚莫名地感伤起来,想起童年,想起现在和往後,愁怅得彻夜未眠,以至於一个早上发呆了无数回,也不知溜掉了多少载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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