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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可是神态从容自若,举止潇洒的麒麟一踏进寝宫,马上一迭连声喊道!

  “去来一壶福山铁观音……不中,还是冲一盅父皇前日赏赐的西洋玫瑰露,再让宫点房做点什么豌豆黄、桂花糕送来……不对,那个太腻口,还是备下雪耳莲子粥,再弄个蟹黄蒸包、瑶柱汤饺好了,那个丫头看起来弱不禁风,肠胃定然不太好,还是吃咸食对胃好些,也比较克化得动。”

  “是,太子殿下!”宫女连忙下去吩咐张罗。

  “还有还有,太热了,谁去把窗给我统统打开……”他说完,又自言自语,“不行,她看起来脸色苍白又没三两力,肯定常常着凉,还是把窗都关上……可万一她觉得气太闷呢?”

  “不如让奴婢多打点扇子来吧?”一名宫女殷勤好意问。

  虽然不知太子爷要招待什么样了不得的贵客,宫女们却从未见他如此紧张又慎重其事过。

  “不要不要,她怕生人,害羞就跟个蚌壳没两样。”他满脸苦恼。“不行,你们还是把点心备上就统统退下吧。”

  “那窗子要开吗?”

  “开……不对,关……”他随即一甩头,懊恼地道:“罢了,我自己看着办好了……嗯,放块雪山冰砖不知会不会好些?还是不要好了,倘若她身子经受不住,我还得白白心痛——啧,我在说什么?”

  麒麟被自己的话呛到,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

  怯!她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特别人物,他何必操心那么多?

  “你们统统都出去吧。”他挥了挥手,脸色沉冷了下来。

  “那点心……”

  “什么都不用准备了。”他哼了一声,故作潇洒。

  “是。”

  不一会儿,寝宫花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缓缓在太师椅上坐下,手掌托起一只雪白冰纹瓷碗,食不知味地喝着这碗晨起无心品尝的冰糖雪藕汤。

  冰糖好像太甜,又好像不甜:雪藕粉泡得太浓,又好像太淡……

  总而言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喝什么。

  “参见太子殿下。”

  一个温婉微怯的声音在门口方向响起,他手中的瓷碗不知怎么的一倾,泼了大半出来,衣袍都给溅湿了。

  “太子”雅鱼误以为是自己惊吓到他了,心儿一急,连忙上前想替他擦干满怀的甜腻濡湿。“对不起,我-我帮你。”

  眼见她柔若无骨的柔荑要碰到他灼热骚动的男性敏感处,麒麟胸口一阵火焰狂窜上升,英俊脸庞炸红得像快溢血,猛然拨开了她的手。“别碰我!”

  雅鱼仓皇而羞愧地往后一缩,低声道:“殿下,请恕小女子失礼冒犯,我……知道错了。”

  麒麟好不容易才将满怀上冲的欲火给硬生生压抑了下去,抬头注视她苍白如纸的小脸,心头闪过一阵疼楚,竟有些结巴起来。“呃,我不是!”

  “我明白。”她低垂着头,后退数步,和他拉开了距离。“太子殿下毋须多做解释。”

  “雅鱼。”他有一丝懊恼地唤。

  她没有抬起头,也没有问为何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并且知道她是聚丰王爷的女儿。

  他知道小晚的名字,自然很容易就向内务府问得小晚的主子是谁;而且他还派人到绣华轩请她来,那么答案就更加不言而喻了。

  是啊,他乃是尊贵、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太子,她怎么会那么傻、那么自以为是又胆大包天,竟妄想去碰触他高贵的身体?

  理智不断谴责她的无知和愚昧,重重敲击着她的脑袋。

  雅鱼努力想眨掉可恶的泪雾,咽下喉头灼热的硬团,可怎么也做不到。

  “好了,别跟我生气。”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前一步。

  她立刻后退一步,怎么也不肯和他拉近距离;他和她,本就隔着漫漫天河般遥远,不容错认也不许逾越。

  “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先好好听我说话呢?”麒麟微一咬牙,却不敢再冒险走近她,深怕她转身就逃。

  他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而且她不希望她是从别人的议论中得知小晚的死讯,那对她的伤害太大了。

  “太子殿下,您肯帮忙找寻小晚,这对我而言意义非常重大,”她轻声开口,“您的恩德,雅鱼一生感念在心,永不或忘。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否带小晚回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说话?”他胸口闷着股熊熊的怒气,不悦地挑眉。

  “雅鱼驽钝,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难道她连说话也能说错吗?

  雅鱼心下一酸。

  她果然只适合听从、顺从、依从所有人的话,而不该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

  真是傻!她何苦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个与众不同的自己?她怎么就忘了自己明明就只是个安安静静的应声虫?

  “你把我当什么了?”麒麟更加怒火上窜。“我俩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吗?”

  雅鱼努力让语气显得淡然而恭敬,不愿再引起多余的纷乱,乖顺地道歉。“对不起。”

  “该死!”他突然发怒低吼。

  她小脸一白,微微瑟缩了起来,再度踉跄后退。“雅鱼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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