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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光想,他脑门又是一阵血气上冲。

  “不行,爹得亲眼瞧见她没事才行!”

  “女儿跟您保证,满儿她手没断、腿没折,连根寒毛都没缺没掉,全身上下好得很。”她语气闲闲,神态悠然。

  苏宰相愣了愣,见大女儿如此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从容模样,一颗高高提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位,宽慰地道:“那就好,那就好……那爹爹就放心了……可是真的不能瞧一眼吗?就一眼!爹站在门外头偷瞄一眼就好了,应该可以吧?”

  “是没什么不可以呀,可怕就怕满儿一见您老人家近日因气化郁、因郁成病的憔悴病容,不知会心疼得哭成什么样了呢。”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宰相一听之下,那还得了!“不不不,那就不见了,爹这就回房去养病,省得妳们姊妹俩又得替我心惊受怕的……”

  “谢谢爹成全女儿们一片孝心。”她盈盈一笑,随意招来了个丫鬟。“小铛,扶老爷回房去。”

  “是,大小姐。”

  待摆平了老人家后,苏福儿娇媚脸上笑意倏收,声音一冷,“好啊,姓凤的,我妹再笨再蠢再天真,我可也没许你撵她走,你还真当我们苏家没人了是吗?”

  就在她话声甫落,一阵冷风咻地卷过了枝头,吹得满树茂密叶子频频颤抖摇动。

  御花园内,花香蝶舞乱纷纷。

  “有件事,要请您相帮。”

  凤尔善斟茶的动作一顿,讶然跃上眉梢。“哦?”面前佳人虽然嘴角长驻着一朵惯常甜美的笑,可是眸底却是一丝笑意也无。有意思。

  他斟好了茶,亲自奉予她,一笑。“来,先尝尝。”

  苏福儿老实不客气地接过,好整以暇正要啜饮,却听见他柔声地补充了一句:“这是妳以前最爱喝的香片。”

  那杯茶停顿在娇嫩唇瓣前方,尚未沾着,已经被放回了桌上。

  一抬眼,她笑得好不柔媚。“太子殿下记性好,忘性也大,小女子已有多年不惯喝香片了,您也给忘了吗?”

  “福儿……”他轻叹。

  “天气真好。”她甜甜地道:“值此良辰美景大好时光,太子殿下今儿怕是很忙吧,不如小女子就先行告退,有什么话待您闲了,再说。”

  “不。”他忙握住她的手。“别走……我不忙。”

  她冷冷的目光朝下落在他抓住自己的白誓修长大手上。凤尔善暗叹一声,只得松开收回。“对不住,是尔善唐突了。”能不能不要这般疏远?不要拿他当陌生人看待?但是他心知肚明这个答案是什么。

  “太子殿下,认真说来,我们苏家可真是一家都欠了您、该了您呀。”苏福儿娇媚地斜倚在椅背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我家爹爹不会为了朝廷那么卖力卖命,我家丫鬟也犯不着为了国家这么献身献心,我家小妹妹又为了皇家这样流血流泪……”

  “尔善和全天下百姓都铭感五内,永记在心的。”他温柔地看着她。

  “那倒不必。”她微笑挥手,“只是随便数算数算,太子殿下也算是承了我们苏家一个小小、微不足道的恩,所以现在小女子要请您帮个忙,要一桩恩典,该是不为过吧?”

  “请说。”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无论是什么,只要她提出,他都会答应。

  她慵懒一笑,甜甜地说了一句话。

  向来气定神闲、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悚然一惊,张口结舌。

  “别忘了,是您欠我的。”她笑吟吟的提醒他,“您得答应。”

  “不……”他定了定神,不禁抚着冷汗涔涔的额角,坚决地重复,“我不答应。”

  她眼底的笑意倏然凝结成冰。

  “除了这件事,其它我什么都能答应妳。”

  苏福儿神色阴沉了下来,半晌后,嘴角又弯起一抹浅浅娇笑。“那好,咱们就来谈一场交易吧。”

  他剑眉轻扬,警戒地问:“是什么样的交易?”

  “你绝对无法拒绝的交易。”

  坐在盘龙榻上,凤磬硕目光深沉内敛,不仔细看或者会错失他眸底那一抹空洞忧郁的悲伤。

  “贵州总兵回禀——”

  “通州布政司筹措五十万献金上呈入库——”

  “天下第一帮日前回报!”

  “骆太医查明皇上近日煎服药方里多加了一味半夏!”

  所有情报一一回报而来,凤磬硕眸光依旧锐利,可心神已然恍惚得不知去向。

  她,现在还是在哭泣吧?

  自从昨夜前往侦察的手下回报,说她还是蜷缩成一团,抱着膝一直在哭,他就万箭穿心至今,始终未能释怀。

  笨蛋,这不就是她要的吗?

  已经如愿回家,如愿离开他身边,如愿过平静平凡的生活,那还哭个屁?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所有的杂念全摒除脑外。

  “……待皇爷裁夺。”

  “……得请示皇爷。”

  “……未知皇爷做何指示?”

  剎那间,凤磬硕突然觉得这些消息乱如牛毛无趣无味到了极点!他猛然站了起来。一时间,所有大厅里的属下全都一怔,忙伏下身去,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负着手,阴沉不安地来回踱步,倏然站定。“都知道了,就依计划而行。”

  “是!”部属们心下一宽,轰然应声。

  “都退下。”他沉声道。

  “属下遵旨。”

  待所有人统统退去,就只剩下他伫立在宽大孤寂的大厅里。

  往后,他得习惯这样的孤寂、高处不胜寒的位置。

  称孤道寡,要懂得用人,却永远不能真正信任任何一个人,他的皇兄就是吃亏一点。

  皇兄信他。

  所以这些年来交付在他手中的实权越来越大,也养大了他的自信,养刁了他的野心,更亲手造成了江山即将易主的局面。以史为镜,因此当他终于坐上龙椅的那一天,也就是他孤独的开始。花个几年打一场夺宫之仗,再花个几年征服北国,再花个几年治理天下,再花个几年远征海外……

  然后呢?

  伟大地青史留名,孤独地遁入皇陵之中,烟消云散。

  他是个想得很高很远很深的人,所以,早预料看到了那一天。

  正是因为人死后不过六尺深,届时魂也飞魄也离,什么都没有留下,因此他才想要轰轰烈烈地干下一番大事,建立震古烁今的天大功勋,好证明他皇十九能力卓绝、威震天下。

  可是他曾感到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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