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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干脆起身冲向冰箱。“有没有人要吃培根?”

  最后,在陈兰齐举双手誓死效忠、绝不背叛的强力保证下,才好不容易吃完了这一顿地雷处处、险象环生的早餐。

  她背着装着相机和素描本的大袋子走出大门,在锁上铸铁大门的当儿,下意识地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什么。

  陈兰齐当然不承认自己是在期待某个熟悉的高挑身影出现。她稍嫌用力地将大袋子重重甩在背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开步走。

  今天在美术馆有个彩胶画的展览,她会一整天都待在里面,连半秒钟都不会想到项康在台中分院看诊的头一天究竟顺利不顺利的那种事。

  他的门诊爆满。

  她就知道。

  戴着顶压低的渔夫帽,鬼鬼祟祟混在人群里的陈兰齐,心头浮现与有荣焉的感动与骄傲,却也对那些老是藉机开诊间的门,送些有的没的单子的护士,感到极不是滋味。

  现在都快十二点半了,怎么病人还是大排长龙?还有,那些护士都没别的事好做了吗?也该去吃午餐了吧?

  陈兰齐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偷偷摸摸贴在墙角、一脸气愤的表情有多丢人。

  不是说了再也不会为项康的“一颦一笑”而团团转了吗?

  “我这只是在关心,合理的关心。”她喃喃自我安慰,“只要确定他能适应这里,那我就放心了,以后他的事就真的不干我事了。”

  就这样继续“关心”了十五分钟后,肚子实在饿得咕噜直叫,陈兰齐才甘愿离开医院。

  项康在下午一点四十分,终于结束看诊。

  “项主任。”随诊护士红着脸,热切地问:“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我可以顺道带您熟悉一下医院的环境。”

  “谢谢,我还要回办公室处理事情。”他将听诊器收起来,对她一笑,“今天辛苦你了,你先去用餐吧。”

  “可是……”

  “再见。”他优雅的迈步离去,留下随诊护士满脸失望。

  项康回到了窗明几净、布置清爽的十二坪大办公室,脱下医师白袍挂在角落的衣架座上,走向窗边,拿起浇水器替几盆绿色小盆栽喷了喷水。

  不知道陈兰齐现在在做什么?

  他瞥向摆放在沙发一角的大麋鹿乔巴,走过去拍了拍它头上的角:“为什么你是我的同侪呢?”

  乔巴笑咪咪地回视着他,粉红色的帽子怎么看怎么逗人,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叩叩!门口传来两下轻敲声。

  “请进。”他扬声道。

  是护士长送了一大叠病历报告进来。尽管已经年近五十,还是三个孩子的妈了,护士长还是难掩脸红、兴奋地望着他,“主任,这是您要的病历资科。”

  “谢谢你。”他微笑接过。

  “不客气,呵呵呵……”护士长的目光落在乔巴身上,不禁诧异惊呼:“主任,你也喜欢‘海贼王’吗?我儿子也好喜欢耶!而且他最爱医术精湛的乔巴了。”

  “这只麋鹿是医生?”他一怔。

  “对啊,原来主任不知道吗?”护士长有些迷惑,随即恍然大悟,“哦……这只乔巴是女朋友送您的吧?”

  女朋友送的……

  不知怎的,这五个字令他心下一暖,整个人莫名地心满意足、飞扬快乐了起来。

  女朋友送的。

  唔,他挺喜欢这种说法的,要是陈兰齐真的是他的女朋友的话……

  项康突然心跳加快,英俊脸庞浮起一抹傻笑。

  “这主意好像也不赖。”他摩挲着下巴,笑容满面地陷入沉吟。

  好朋友变成女朋友,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那他以前到底在矜持抗拒个什么东西?

  在这一瞬间,他那坚持好友之间只“谈心不谈情”的万年原则,突然变得荒谬可笑。

  “项主任?主任?”护士长好奇地频频在他面前摆手。

  咦,主任居然在发呆耶!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而且一不小心还会演变成了空口说白话。

  陈兰齐才刚在管娃面前为自己和贝念品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会坚守阵地、跟自己生命中的男人切八段,没想到誓言还维持不到两天,其中一个就破了功!

  原本以为要和丈夫回台北办理离婚手续的贝念品,满心惆怅地上了人家的车,结果晚上就打电话回来,说她被丈夫真心真意的感人求婚誓词再度打动了,所以决定再给他们的婚姻和爱情一个幸福的机会。

  收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陈兰齐实在是衷心的为贝念品高兴,而且是高兴到了极点,但是在她内心深处,还是免不了有种被孤零零抛在火车月台上的感觉。

  怎么在她还没发现前,幸福的火车就这样噗噜噜地载着念品走了……

  “阿娃,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她拿着一罐可乐,跟管娃干杯。

  “干嘛讲得那么感伤?”管娃灌了一大口可乐,睬起的眸子里有一丝可疑的水光。“好像我手底下的小姐都从良去了,只剩下我这个坏心的老鸨。”

  “我知道,你其实很为念品开心。”

  管娃扔了一把爆米花进嘴里,咬牙切齿道:“我只是开心又多了一个可以被我恐吓撂话的对象,胡宣原要是胆敢对念品不好,老娘就杀上台北,用手刀劈死他!”

  陈兰齐被可乐呛到:“咳咳咳……”

  “你那个医生‘好友’呢?”管娃不怀好意地斜睨她一眼,“最近可还有来骚扰你?”

  “没有。”她努力不让表情显得沮丧。

  “争气点好不好?”管娃忍不住大翻白眼,“要死了,我这屋里的房客没一个有骨气的!”

  “你放心啦!”陈兰齐没精打彩地拨弄着大碗里的奶油爆米花。“我和项康是万年好朋友,关系比塑胶花更持久不变。”

  “你的口气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是真的!”她吁了一口气,语气很平静却算不上高兴,“我有二十年的经验以兹证明。”

  “我的房子中了魔咒,”管娃还是很不变地唠叨,“从‘油炸绿番茄’的女性主义电影,变成适合阖家观赏的周日爱情偶像剧,昨天还有个什么鬼剧组打来问我可不可以把房子借给他们拍片?什么鬼啊?拍鬼片我就借啦!”

  “真的吗?”陈兰齐眼晴一亮,兴致勃勃的问:“哪个剧组?拍什么的?”

  “拍你个大头鬼啦!”管娃越想越烦,索性去餐室拿了瓶煮菜用的雪莉酒开来喝。

  陈兰齐吐了吐舌,无比同情的望着管娃。

  为了贯彻“只做好朋友”的中心思想,陈兰齐告诫自己,绝对不要有任何刻意回避项康的举动。

  躲着他,好像就是怕了他。

  最有出息的作法就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兰齐坐在忠孝夜市专卖黑豆花的摊子前,慢吞吞地把一是滑口甜美的豆花送进嘴里,不忘狐疑地瞅着坐在她对面,吃着红豆雪花冰吃得不亦乐乎的项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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