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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第二章 　　第二天，寒雪稍止，红梅绽放的越发娇艳傲霜。 　　一夜辗转难眠胡思乱想的阿青脸色不太好，她强打起精神，一横心干脆用冷冰冰的水洗脸，刹那间就冻醒了昏昏然的脑袋和思绪。 　　“好冷，好冷……”她在原地条着，咬牙切齿浑身发抖，“我真是病了，没事干吗这样虐待自己？明明就有小丫头们烧好的热水……” 　　勉强抖着手穿好了一件件厚厚的冬衣，她熟练的盘好头髻，跺了跺脚便往千载住的平添春色楼走去。 　　才经过了半条曲廊，就见到一名镖悍的年轻人快步走近她。 　　“阿青总管……”他沉声道。 　　“屠大哥。唤我阿青得了。”她不禁一笑。“‘阿青总管’是其他人说来取笑的，怎么你也当真了。” 　　屠涛严肃的眼眸底闪过一死笑意，“总管太客气了。门外有客来访王爷。” 　　“是谁？”她警觉的问。“该不会又是倚红楼、偎翠阁、销魂院的那些莺莺燕燕、花花草草吧？” 　　那还有什么好说？关门！落锁！放狗！ 　　“不，是苏州东城知府短无秀大人。”屠涛把笑容隐藏得很好，一本正经的道，“段大人乃老王爷生前门生之一……” 　　“难怪会劳烦屠大哥亲自进院子来。”阿青强忍住松口气的冲动，随即恢复微笑道：“我知道，老夫人曾同我说过段大人。既然是世交，我这就去禀告王爷，还请屠大哥让贵客先到小镜疏影厅奉茶稍待吧。” 　　“是。” 　　她看着屠涛挺直如竹般地消失在曲径中，小脸露出一抹深思。 　　千载已经起床了，一身红衣雪貂配上黑发俊容，更县风流倜傥，正坐在红木椅上研究一具古琴。 　　见阿青走进来，他抬头扬声问：“你来得正好，这曲‘漪兰操’难死了，我怎么调弦音就是不对，你快替我瞧瞧！” 　　咦，这么早就在弹琴，该不会是昨儿‘弹词绝艳坊’那些美人料起他的雅兴了吧？ 　　阿青闷哼了声，跟伺候的丫头点了点头，“王爷梳洗过了吗？那参汤送来了没有？熬久了太苦，王爷不爱喝的。” 　　“回阿青总管，王爷已经进过参汤了。”灵儿恭敬地笑道。 　　“很好，很好。”她满意的松口气，这才回过头对千载皱眉，“你明知道小的对这种雅致的琴棋书画的玩意儿向来不通，你这么说不是故意欺负小的吗？如果你要和人研究这琴，不如 我再请人把左儿个那些美人请来吧。” 　　也就只有这小子敢这样讽刺调侃他。 　　千载失笑，眨眼道。“呦，你今儿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告诉我，是谁惹我们阿青小总管生气了？” 　　她闷不吭声的走进他，替他将乌黑长发拢起，置在雪貂坎肩外头，还替他将落在额前的一丝黑发编回脑后。 　　“待会眼睛又给头发刺着了，可别对我喊疼。”她咕哝道。 　　这人，就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教人怎放得下心呢？ 　　千载轻轻的握住她的手，乌黑的眼眸有着深刻的关怀。“怎么了？真是谁欺负你了吗？跟我说。” 　　“谁敢欺负我呢？我只是昨儿晚没睡好，精神不济。”她深吸了一口气，强笑道，“对了，王爷，外头有贵客找你呢。” 　　千载紧紧的凝望着她，没有说话。 　　不知怎的，他越来越感觉到阿青的一举手一投足总教他难以忽略，尤其在看到他弯弯的黛眉轻蹙起时，总令他胸口纠结着难以言说的细细疼楚。 　　犹记得那年他十六，看见躲在奶奶背后怯怯探出的那一张脏兮兮小脸。 　　那年，阿青还不到十岁吧？浑身尘土飞扬脏乱不堪，小小的脸蛋稚气浓厚，小鹿般的乌黑大眼怔怔的盯着他。 　　千载从小就讨厌脏，受不了臭，但是那一张小脸和那一双柔弱却亮晶晶的大眼睛，却让他忘了这小男孩一身的又脏又臭。 　　“你叫什么名字？”他不由自主的走向他，少年高瘦的身子缓缓蹲下来与他平视。 　　“阿青……”小男孩蓦地对他绽放了一朵平生所见最天真动人的笑容，纤细的指尖怯怯地坚定地伸出来攥住他雪白的衣袖。 　　而他，竟然没有任何一丝丝厌恶的感觉。 　　“阿青。”他盯着小男孩，情不自禁也回以一笑。 　　冥冥中像有链子就此将自己与阿青栓住，素来独坐独卧独行的他也在那一刹那有了一个贴身童子。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但他和阿青之间是与众不同的，非一般主子与仆佣之间情谊可相提并论。 　　对阿青，他永远有出奇的耐性和包容。 　　而阿青待他更是无微不至…… 　　风流自若，贵气英挺的千载蓦然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跳了好几下，乱了三、五拍。 　　转眼间，阿青都十六岁了，而他的心…… 　　他悚然一惊，连忙甩了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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