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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故意拉长了尾音,害她一颗心跟着吊高高。

  “不过什么?”她脸上满是戒慎防备地瞪着他,“你想老牛吃嫩草?”

  “珞珞!”谈礼复尴尬万分,赶紧拉过女儿,“怎么这样对堂哥哥说话呢?他也不过就大了你几岁,什么老牛吃嫩草的?这么难听。”

  “他什么时候又变成我哥哥?”她面露骇然。

  谈礼复别有深意地瞥了堂烬一眼。“其实,咱们谈家和堂家渊源倒是很深的,若有机会的话,说不定将来还会成为一家人呢!”

  堂烬恂恂尔雅地一笑,不置一词。

  谈璎珞正要抗议,突然想到堂姐,立刻笑眯眯地改口,“是啊是啊,说不定呢,呵呵呵。”

  堂烬方和谈礼复叙了一会子旧,谈璎珞在一旁坐得屁股有臭虫咬似的,不断扭来蹭去。直到话题告一段落,她再也忍不住跳了起来,不由分说拉住了堂烬的袖子。

  “爹,人借我一下,等会儿就还你!”

  “什么?珞珞,你这是……”谈礼复顿时傻眼。

  “不妨事,晚辈去去就回。”堂烬眸光含笑地望了谈礼复一眼,随即任由那只雪白小手拉扯着离去。

  谈璎珞就这样拉着他的袖子,像在牵牛似的,穿廊拂花拐弯儿,走着走着就到了谈家二房院落外的园子。

  然后跟作贼一样,把他推到翠绿攀藤的葡萄架下,指头搁在嘴边“嘘”了一声,自己蹑手蹑脚地到月洞门口探头探脑。

  不知那个尖酸刻薄的二婶婶在不在里头?她倒是不怕的,因为二婶婶见了她,只会满面堆欢,一个劲儿地讨好她,可是事涉翠姐姐,二婶婶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也许当着她的面还不敢怎么样,可等她一转身,翠姐姐肯定又会被二婶婶揪着耳朵拖去跪算盘珠子了。

  “我可以请教……”堂烬见她鬼头鬼脑,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不禁微微挑眉,“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在做好事。”她头也不回地答道,眯起眼,继续研究着里头的景况。

  嗯,不如叫他扔颗石子儿去敲翠姐姐绣房的窗子好了……

  “谈小姐?”

  “别吵!”她见里头人影一闪,隐约好像是二婶婶那梳得跟拜神用的堆高馒头没两样的发髻,连忙噤声往后一躲,一颗心跳得老急。

  等了半晌,二婶婶果真神情高傲地昂首走了出来,后头跟着几名趾高气昂的大丫头,一行人就这样威威风风地去了。

  “真是天助我也!”谈璎珞可乐了,兴高采烈地回头对他猛招手。“可以了,可以了,你可以出——”

  人呢?

  恼人的大雨,哗啦啦自夜里下到天明犹不歇止。

  好不容易稍稍停了,旋即又滴滴答答地落了起来,就这么接连好几日下不停停的,潮湿雾气镇日沉沉笼罩整个徽州,整座谈家大宅,连人,仿佛都快要跟着霉坏了。

  谈璎珞真是讨厌极了下雨,尤其是夜里雷电交加的暴雨,就像雷公电母搜天入地要把恶人抓出来劈死。

  而且每逢雷雨天,她的头就会痛,就会有些模糊人影声音争相在她的脑子里打架。

  有人在惨叫,有人在号哭,无止无境的害怕就像浓稠的血般湿黏了她满手满身,直到几乎将她淹没窒息。

  有一次她再也受不了,尖叫着逃到谈礼复房门口猛挝猛喊,直到他张开温暖的怀抱心疼地环住她,她抽抽噎噎、泣不成声地说着那些骇人的残影。

  谈礼复先是一僵,后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当年都是爹爹不该,没发觉你就站在祠堂外头看……唉,这才吓坏你了。”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当时还那么小,怎么受得了那些?

  “什、什么祠堂?”谈璎珞脸色青白,牙关打战地问。

  “说来话长。”他轻声哄诱安慰道:“乖珞珞,总之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都过去了,别再去想了,知道吗?”

  “有人在哭,有人流血了……”她一脸惨白,惊悸犹存。“可是我想不起是什么……爹爹,到底是什么事?过去祠堂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丑事。”谈礼复脸色变得异常阴沉可怕。“是谈家有史以来最大的丑事,不该再被提起,从今以后,也不准你再问了,听见没有?”

  “爹……”

  “好了,回你屋里好好睡下,明儿爹就让大夫来为你号脉,开几帖宁神的汤药喝喝便好了。”谈礼复的口气终于缓和了些,摸摸女儿的头。“乖,爹叫姨娘打伞陪你走回去。”

  她张嘴欲言,却看见了父亲眼底罕见的执拗与冷硬,只好住了口。

  谈璎珞没有再问,可是从此以后,只要下雨,她就忍不住会想起爹爹说的,谈家有史以来最大的丑事——到底是什么样的丑事,让爹爹至今犹不能释怀?

  她曾经偷偷问过谈运庆,可他的表情更像活见了鬼似的,脸颊上的丑疤就这样抽动地抖呀抖的,脖上青筋直冒,害她也不敢再追问下去了。

  她也去问过下人,可若非一问三不知的,就是像胡嫂子那样,吓得猛眨眼儿猛摇头摆手。

  “反正下雨天就是这么讨人厌……”她咕哝,皱眉瞪着外头淅沥哗啦下个没完的雨,突然想起——“对了,那件讨厌鬼的事儿,我还没给翠姐姐一个说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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