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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她的浑身不自在项穹苍看在眼底,心里有了计较。

  “喜儿,你快把那只鎏金斗彩花卉转心瓶的釉彩都擦破了。”

  这当然是唬他可爱的小妻子的,只见她匆匆放下那个模样精致的瓶子,双手垂放,一副做错事的无辜神情。

  “别做那些事了,如果无聊,陪为夫的下盘棋怎样?我已好久找不到可以跟我对弈的人,心好痒。”

  “不玩。”哪有人家这样形容棋瘾的。

  “为什么?”

  “你这身子,就别伤脑筋了。”

  “就一回。”他央着。

  “每次比你都是输家,到底有什么好玩的?”这叫青出于蓝吗?

  “拜托!我无聊嘛。”

  “输的人不可以生气,生气的是小狈。”

  以前在黄家村为了节省油灯,两人常常把烛火给熄了,然后手牵手坐到屋檐下的阶梯乘凉,要是冬日,便用透进来的雪光还有月光下棋。

  棋是他教的,后来老是编着要玩的人也是他。

  穷困的他们哪来的闲钱买棋盘,各色小石头捡一捡,用小刀把棋盘刻在小桌上,不花一文钱,杀了时间,也有了夫妻情趣。

  项穹苍见她允诺,大喜,让人捧来象牙雕的棋盘。

  大庆在寝床上架上矮几,棋盘跟棋盒就摆在上头,来喜儿也只好脱了鞋上床,两人各踞一边,分了黑白两子,两军捻子对峙,厮杀起来。

  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走棋的人更要全神贯注,一个子输了可能就全军皆没,可项穹苍打的可不只有跟娘子对弈的主意而已……

  他们聊了不少,应该说项穹苍问,喜儿选择性地答,在以往,喜儿是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不用他问,每天都有倒不完的话箩筐,时过境迁,时间改变了很多,她变得沉潜静默,谨言慎行,应该说不再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了吧?

  他叫自己不要去勉强喜儿。

  毕竟,他们之间有着两年多的空白,需要时间去调适彼此的。不急不急,他得先把娘子的笑容找回来。

  “你的炮确定不跑?那我吃了它喽?”他很大方地提醒,给条后路。显然对方不领情。

  “将军。”项穹苍替这盘棋敲了丧钟。

  “你的棋艺进步不少。”她却是生疏了。

  把残棋抹了,“再来一盘?”

  “刚刚说好只玩一回。”就知道这只黄牛又耍赖。

  项穹苍笑了,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

  或许从喜儿哭倒在他怀里的那一晚开始,心里有什么被洗涤干净了,她对项穹苍没有再不理不睬,可是也回不去两年前那个无忧无虑,只要把一家大小吃穿打理好就心满意足的小娘子,要是项穹苍不问她话,她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上半天,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像是离他非常遥远。

  项穹苍不喜欢喜儿那抽离的样子。

  人总是贪的,虽然现在的她能健健康康地坐在这陪他下棋,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可是他更想要以前那个会对他笑、会捶他、会对他发脾气、会撒泼、有话就说的好姑娘。

  “我可以有个要求吗?”来喜儿忽然提出要求。

  项穹苍眼睛发亮,他就怕她不要求,不论她要什么,只要说得出来,就算要的是天上的星子,他也会想尽办法去摘下来给她。

  她有些赧然,有些难以启齿。“真的可以说?”

  “你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话殊难开口。

  项穹苍也不催促,安静等待。

  “如果可以……我想痛痛快快地沐浴,我很久没有洗过热水澡了。”她扭捏,不满意自己身上的体味。

  她卑微的愿望竟然只是泡个热水澡,项穹苍胸口一阵热烈悸动,酸涩还有绵密的柔情化成深沉的自责──

  身为他项穹苍的妻子,过的却比路边的乞丐还要不如……

  “以后不管你想做什么,吩咐旁边的人就好了,我会让他们知道,你的命令就等同我的命令。”

  他立刻让人去准备热水,然后唤来婉如。

  “伺候王妃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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