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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几个亲信们都垂下了头。

  “四方,你说。”

  “回爷的话——您不在,我们哪好得起来?爷,没主的狗谁看见都想踹一脚,他们没把王府给没收赶我们上街就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项穹苍沉下了脸。

  “爷,属下斗胆问一句,您好端端的,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京,我们可是找您找的都快绝望了。”

  项穹苍沉默了好一会儿。

  “凤栖还在吗?”

  “在。”

  “有他在,你们吃穿起码不成问题。”他应该歉疚吗?抛下这些忠心耿耿的下属过自己香艳的小日子,他对得起谁?

  “他这几年老了,常常在念……过的不是人的日子。”劳神伤脑的人总是老得快,何况要养一整个府邸的人。

  “你们跟着我这种没有前途的主子,何必呢?”早早应该散了的。

  “爷,您知道俺四方是个大老粗,您那些深奥的话俺不懂也不会回答,可是俺要出门时凤栖说了,他说不管爷讲什么,把您绑回去就是了,您有什么话冲着他去就是了。”

  这果然是凤栖会说的话。

  “你们就这么相信我还活着?”

  “当然!”异口同声,无一丝犹豫踌躇。“爷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因为摔下山崖,跌进水里就溺毙,就算被野兽啃了也有残肢半腿的,俺活着要见人,死了要见尸体,既然连根头发也找不回来,那表示爷一定活着!”

  这会儿,不就让他们找着了?皇天总算张眼了。

  项穹苍闭了闭眼,该来的逃不掉,可是喜儿呢?他得怎么去同喜儿解释复杂的这些?

  油灯已挑了几回灯芯。

  小竹篮里搁着尚未做完的针黹,来喜儿揉了下酸涩的眼,忽地,一直在等待的心生出幽微的念头,她拿起油灯,打开门。

  灯火被风吹得明灭不定,屋檐下是不知道露立中宵多久的项穹苍。

  “鹏哥?怎么不进来?”

  要不是那突如其来的心有灵犀,他打算在这里站上一宿吗?为什么?莫非心里有想不通的事?

  “我在看月亮。”他不急着入屋,接过她手上的油灯往地上放,把来喜儿揽了过来。

  “会冷,我去拿件袄子给你披上。”呵出的气又浓又重,就这么站着会变成冰棍的。

  项穹苍阻止她到处探抚的小手,反过来温暖她。“我无所谓,倒是你穿这样出来,够暖吗?”

  她点头。

  “鹏哥用膳了吗?”

  “嗯,我跟爹在外头吃过了,如果不忙,陪我坐一下好吗?”他沉着的脸绽放着不同以往的光芒,那也是来喜儿没见过的。

  奇怪,现在的他有点……有点像被阿爹带回来时候的他,情绪深埋,喜怒不轻易表露,今天的他去市集遇到了什么?

  可是不管任何时候看这张脸,他一直是那么俊逸清朗,光华无限,那好看的眼睛如一汪深潭,此时,那深潭里有她。

  她的心在鼓噪。

  说也奇怪,都做了好长时间的夫妻了,他依旧能够轻易的影响她,让她宛如初恋的少女,只想眷恋依傍着他。

  “你有话要同我说?”日日夜夜朝朝暮暮一起生活,多少知道彼此的个性,他的心里有话欲言又止,总能察觉的。

  费脑力向来不是她的专长,丈夫想告诉她的时候自然会说。

  隆冬夜晚刺骨寒风,黄河的水气又湿又潮,实在不是赏月的好时机,项穹苍把来喜儿圈进了怀里,用体温暖和她向来就比旁人要低上一些的娇躯。

  “我今天跟爹在市集碰到了家里的老人。”

  从来不曾听他提过家里有多少人,也不见他跟家里的人联络,难得他主动提及,还是今天的事,来喜儿看他难掩情绪激烈起伏,悄悄的握住他的大手。

  项穹苍心中一暖,却不得不说出这一路上他最后的抉择。

  “喜儿,我得回去一趟。”

  “这……应该的,是人之常情。”

  “可是我不能带你回去,这里面……太复杂,我没办法说,可是请你相信我,等我把事情处理妥当,我再来接你。”

  来喜儿愀然不语,挣开了丈夫的胸膛。

  这明明把她当外人,还不能带上她,有什么事情那么重要到非丢下她不可?

  项穹苍轻柔的把来喜儿扳过来,把额抵着她的。

  “喜儿……”

  “你家……在哪?”女人就是心软,受不住他带着乞求的温情,只得问道。

  “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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