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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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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来一直认为他因为需要诵经作法之类的缘故,声音非常好听,当然啦,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皇室除非在必要时才会动用到他去祓灾祈福,普通道士谋饭吃的法事、收惊,他是不做的。 可现下,他好听的嗓子居然破了?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我有,我拿到放妻书,不是休离书喔。”在他清明的眼眸注视下,汝鸦抿着嘴,小声嘀咕。 “既然这些图都弄脏了,就不要了。”晁无瑾似乎没听到,很干脆的把那叠纸揉成团,丢进要送往惜字亭烧毁的字篓里。 她心疼得要命,嘴巴却像黏了浆糊,什么都不敢说。 七天后,晁无瑾走了。 临走前他问:“一个人住可以吗?” “你不是把绿珠留下来了,我怎么会是一个人?” “伤,不痛了?” “日子还是要过,我不能总想着痛,让痛来替我过日子。而且现在很好,我可以随时自由的看见外面的世界,外面比那宅院大得多了。” “那个人……你对他还有什么想头吗?” “痛过以后,就没有别的了。”无关怨恨,而是在当夫妻的那一年里,两人感情本来就清浅如水。 夫妻情薄,那人只是从中间划下凌厉的一刀,分割了彼此,分割的姿态太过粗糙而已。 他不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便也没说,但那么心如明镜似的一个人,她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然后,他就走了。 大概是心力交瘁了,晁无瑾走后,汝鸦每天好像就只有养伤、看书这两件事。 住了十几天,她只知道这间屋子外面有树有井,独门独院,环境好得很,家门口道路通畅,出入方便。 他说这里是官造民居,原来是给离京出差或告老退休的高官使用,由官府提供吃穿用度与开支,要她放心在这里好好的住下去。 人家是一片好意,但她又岂能当真不知羞耻的一直住下去? 孤男寡女同居一室本来就容易引人议论,何况她又是个拿到放妻书、不清不白的人。她反正是没有名誉了,但却不能污了晁无瑾。 她大可以装糊涂,就把这里当自己家,死皮赖脸的住下去,偏偏她就是太清醒。这种个性很吃亏,因为一旦认清事实,她就装不下去了。 晁无瑾离开了,就像放走的纸鸢,再见面也许又是几年后,可他已经帮了她一把,接下来,得换她自己面对现实了。住屋就罢,但她得靠自己的力量开始谋生,尽量不动用到府里的用度开支。 现实不难,只是磨人。 她在炕上坐着,背后垫了引枕和靠背,本想缝补衣裳,却发现被动到筋骨的十指还不甚灵活,仔细的活儿只能先搁一边去。 她也想不到,这伤要养这么久。 日子如水的流逝,又一个月过去,入夏了。 汝鸦慢慢的着装,尽量的朴素,尽量的不显眼,但要挽髻还是梳条大辫子? 梳发的动作迟疑了下,她最后还是把发整齐的梳成髻,以一支素净的簪子固定住,这才走出房门。 女子已婚在人多的地方走动比较不会引来非议,她和书肆的东家说好,今天要过去拿代笔的活儿回来。 她想叫人看家,可四处张望了下,屋里屋外都不见绿珠的影子。 绿珠是个不像侍女的侍女,除了该有的茶水饮食她会准备,没有令汝鸦短缺过外,余下的说话想法简直跟个孩子没两样。 对于绿珠不像侍女的这件事,她没放在心上,也很少使唤绿珠,这几年的婚姻生活她不是没有所得,现在的她可俐落了,打水、生火、洗衣、扫地、泡茶、抹窗,没一样难得了她,凡事自个儿来。 绿珠呢,她就当身边多个伴就好。 眼看要出门了,不知道疯到哪去的人总算回来了。 绿珠一头的汗,一看见她就忙不迭的叫,“姐姐、姐姐,给我钱。” “你要钱做什么用?” 绿珠嘴巴一呶,哇啦哇啦,“我们买酸梅汤好不好?绿珠想吃。” 汝鸦听见了卖冷食的扣碗声就在屋子附近。 一般府里是不准买外食的,嫌弃沿街叫卖的东西脏,她本来也想把外食的坏处说给绿珠听,可是绿珠眼巴巴的看着,她只好掏钱出来买了两碗酸梅汤。 酸梅汤和着糖水煮,撒上干桂花和冰水,滋味清凉香甜,两人坐在小厅的门槛上吃光了它,也把暑气都涤尽了。 “你好好看家,我出门一趟。”汝鸦要绿珠紧锁门窗,安步当车的往东市而去。 她不算职业佣书人,只是之前在黄家,为了贴补家计曾以很低的价钱接了书肆的工作,举凡抄写在大街小巷公布栏散发的传单、书信、学子文章注解、遗嘱等,种类包罗万象,不管什么她都来者不拒,至于价钱,多则五十吊,少则十吊钱。 现在住的这个里坊,她不认得别人,别人对她也一无所知,走出门来没有谁多看她一眼,这让她忐忑的心放松不少。 晁无瑾好像什么都替她想到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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