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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说是小声话……只是那悄语悄得正好是茶堂安静的空档,这不欲人知成了众所周知了。

  “这……是什么?”

  因为高音而分岔的声音出自黄婶口中,她忙碌的手指头指来指去,指着方踏入家门的一行人,眉毛都快要叠到一起了。

  “唔,”这趟进城,成果谈得上丰硕饱满——“小米团子你自己说。”盛知豫把站在她身后,四处打量的小男孩往前推了推。

  被叫作小米团子的小男孩圆润可爱,头带宝蓝暖帽,帽顶一颗东珠,簇新宝蓝八团大襟翻毛开衩袍子,一看就是那种非富即贵人家的孩子。

  他明显不是很喜欢盛知豫的态度,收回眼中的不屑,手拢袖子,“本……我有名有姓,不许这么叫我!”

  喝,好大的架子,黄婶吸了一口凉气。

  盛知豫与他几回交手,一路上,对这小屁孩挑三拣四的性子有那么几分了解。

  “不是教过你做人要谦恭有礼?这是黄婶,要叫人,瞧瞧这屋子里就你年纪最小,你拿什么翘?”

  “这房子这般破烂,如何住人?”他很委屈。

  “我们都住这儿,你为什么不成啊赵鞅?”

  “你这一介妇人竟敢连名带姓叫我?”他气得跺脚。

  “我这一介妇人看你在路边哭得那么惨,好心把你带回来,若不然,你照原路回白河县,指不定有人已经满街在找你了。”

  一个穿成这样的孩子茫然无措的在大街上,随便有心人把他拐卖了都不知道,不过照他这种挑剔的个性,也许倒楣的会是人口贩子……呀,这是不是她开始后悔因为一时母性大发,觑着这样的冷天,把这小不点带回来了?

  不过,时间就算倒流回去,她还是见不得他那可怜兮兮又强忍着泪的倔强模样。

  她寻思过个几天,再上县城去问问,指不定有人来寻,谁家掉了那样的孩子不心急的?到时候再将他送回去就是了。

  被说中自己巴不得没有人知道的糗事,赵鞅可急了。“本……我哪有哭,那是雪花沾上的湿气!不许你把这件事情到处说去!”

  春芽极力绷着笑,虽然是个道地的小鬼,却好面子哩。

  “你以为我愿意迷路?”赵鞅也很纠结,谁叫他天生就不会认路,退一万步说,他也不愿意好不好?至于会不会有人找他?他才不担心!

  春芽极力绷着笑。

  “小姐,那这个又是?”黄婶一直眼睛不离的瞧着盛知豫的胸口,那隆起的一团,一直动来动去的究竟是什么?

  像是知道自己被人点到名,从盛知豫的交领处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尖儿来,白雪可爱的模样,毛发盖住眼睛鼻子,让人一下子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四只小腿软乎乎的,盛知豫把牠托在掌心,牠也没什么力气,四只爪子平摊的趴着,脑袋蔫蔫的垂着,神情非常可怜。

  “这小东西,看起来出生没多久,没有奶吃,养不活的。”黄婶摇头,完全不看好。

  “我看它掉在沟子里,身上有伤,可能是被其他动物咬的,要是不理,怕会成为野兽的食物,总之,先养养,家里正好少了一只看门狗,小雪球养大了,可以看门。”她实在不忍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狗?!”黄婶心里怀疑得很,牠这长相哪里像土狗了?

  “对了,不说我还忘了,我买了蛇油冻疮膏要给你,天气冷,多擦擦,听说对冻伤效果很好。”盛知豫摸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黄婶。

  这是拢络。黄婶心里有数,但心里很受用。

  其实,少奶奶是别院的主子,她想做什么都成,哪需要顾虑他们这些下人的想法?但是她仍然想到自己,自己只是个奴才啊!

  这时,盛知豫裙下一紧,一只胖胖的小短爪子拎住她的裙子,备受冷落的赵鞅小米团子居然站着打起了瞌睡。

  盛知豫知道他肯定是累坏了,那沾满泥的鞋子,也不知道在街头晃荡了多久?她心里一软,牵起小米团子的手,另一只手把小雪球交给了春芽。

  赵鞅迷迷糊糊的觉得有只手拉着自己,不知要把他往哪里带,那手很暖和,还软软香香的,说不出的好闻。

  没多余的房间,盛知豫将他领进自己的房里,抱上炕,卸去他的鞋,脱掉帽子,最后替他盖上被子。

  这么小的孩子,父母怎么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出来到处逛,还没有大人照拂?替他拨开黏在额上的发丝,确定他睡得安稳,又给他掖了被角,她走出房门,去了蔚房,找了半晌,发现厨下只有一小包的米麸,她用灶上的开水将米麸调匀,找了一块细纱布,堂屋里黄婶和春芽大概都忙去了,小雪球缩在春芽临时给牠造的窝,头连抬一下都没能。

  她把米麸碗搁在桌上,几个小步将小雪球抱起,放在大腿上,用细纱布沾了还烫着的米麸凑到牠鼻子前晃啊晃的,希望香味能引起牠的食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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