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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如果沿着官道绕过翟山,再往前七十里就是大鲧,这是最近的路程。”马背上,越紫非指点着铺在马背上的地图说道。

  对于两人目的地不谋而合的事,繁德儿没有什么话说。

  “那为什么我们舍近求远,委屈自己爬这条山路?”照她算计,这种崎岖山路再走不了多久,就连马都爬不上去,到时候这些行李可都要全部自己扛了。

  “就因为这条山路难走,官兵上不来。”

  繁德儿继而一想,“你的意思是那些埋伏我们的人万万想不到我们会放弃好好的路不走,选这条动物都爬不过去的山道走?又是在雨季的这个时节?”

  时间过得飞快,八月走了,九月来了。

  一雨成秋。

  她见越紫非露出了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

  说得也是,自从离开皇城,他们遇袭的次数简直多到数不完。

  他们两个势单力薄,正面冲突一点也无利可图,自然能避就要避。

  “只要越过这山头,就是大鲧了。”

  “听起来你对大鲧很熟。”她没来过大鲧。

  她承认自己是个很懒的生意人,她只负责出资,像这种跑来跑去的事情一概交给天青和底下的人。

  “嗯,因为生意往返,我在这里住过几年。”他轻描淡写。

  繁德儿知道他心情欠佳,也不多问,这几日,他愿意多跟她说上几句话,她都要抚额称庆了。

  这晚,他们夜宿在林子里。

  他生了火,也如常的吞下干粮,然后说了声要她早点睡,人就躺下了。

  林子里什么声响都有,尤其夜枭的声音十分扰人,可是一天山路走下来,她实在也累了。

  在别院养尊处优这些年,她的骨头不用说早就生锈了。

  迷迷糊糊的睡去,一觉醒来,她发现身边是空的。

  越紫非不见了。

  他睡的那块毯子已经凉透。

  她起身,替篝火添上柴,托着腮,目光望向不知名的地方。

  她知道越紫非去哪里了。

  这不是第一夜,对越紫非来说也许也不会是最后一夜。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能睡,她也只好守着。

  夜色浓烈,像是被倒了墨的池子,树影落在寂静的山岰下,浅浅的月光烙在斑驳的丘岭,哀伤得令人不忍迈步。

  整个人沉在光影里的越紫非,斑驳而模糊。

  失去亲人的痛,她没办法为他抚平,只能漏夜陪着,希望他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并不是只有一个人,他是有人陪着的。

  山中的寒冷远远超过平地,即使偎着火堆也冷得让人直打哆嗦,没办法,她退而求其次的躲回自己的氂牛盘子里。

  当披着满身露水的越紫非回到营地来,看见的就是睡得翻来覆去的那个女子。

  他彻夜不睡不是第一次,她陪着他也不是头一夜。

  这一路,他睡不好,她也没一天安稳。

  赶路时看着她搭拉着眼皮,几次差点掉下马背,他就不忍。

  她没道理跟着他吃苦。

  他靠了过来。

  她的发散了下来,滑满一肩,青丝如水,水如雾。

  他挑起小小的一绺。

  发是冰的。

  难道她又如同他离开营地的每一天,只要他睁眼,她也跟着醒了吗?

  一股胀痛充塞在胸口。

  他缓缓躺下,在繁德儿惊觉睁眼的同时一臂伸进毯子里把她的身子往自己搂,另一只,将人整个勾了过来,最后将脸埋在她的颈子旁。

  “让我抱一下。”他的声音充满疲累。

  她没搭话,本来想往外退的身躯不动了。

  如果这时候她的体温能带给他一点点慰藉,她不介意分享。

  许久,越紫非寂静得像一块石头,繁德儿几乎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妳好暖。”良久,他吐出一句话。

  她像幽兰的体香窜入鼻中,萦绕胸臆。

  “两个人怎么都比一个人的体温……”

  “强”字还在她的舌尖,越紫非已经低头寻着她的唇,覆了上去。

  因为始料未及,繁德儿瞪大眼睛,脑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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