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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人从颓坦的窗口跳进了里面。

  繁德儿眼中杀气闪过。

  换作常人,必然不会发现,但是繁德儿是什么人,她的身体虽然破烂,长年经过训练的本能却根深蒂固的种植在她的灵魂里。

  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跳进来的人单膝跪地,呼吸平稳,手扠腰间剑鞘上,眼睛掠过侧睡一旁的繁德儿后,压低声音开口——

  “浮屠来迟,请少爷赐罪。”

  “回去后自己领十棍,罚捧半个月。”交睫闭眼的越紫非神情淡定,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

  “谢少爷。”

  “这里没你的事,你走吧。”越紫非说话很小心,他并不想吵醒繁德儿。

  “少爷如今的身体,属下认为还是回别院休养对病情比较有帮助。”他不以为这破落的地方是好的休息场所。

  “别院修缮好了?”闲置多年的别业,因为他下乡,几个月前命匠人拆了重建。

  “是,工匠们日夜赶工,已经竣工。”

  “找几个清白人家的孩子放着,然后把那些老人都淘汰了。”

  “动作太大,本家那边的人会不会起疑?”浮屠深知自己主子的处境就像走在一条危险的钢索上,稍微不注意,就会坠入深渊。

  “我『大难不死』,处处疑心,杯弓蛇影,大怒之下,换掉那些明着是看顾房门的下人,暗着却是各路人马派来潜伏的耳目,这叫人之常情。”

  那些线人原来摆着也无伤大雅,现在他看了碍眼,不想留了。

  “是……那您的身体?”

  “我自有打算。”

  “是因为这个小女孩吗?要不要属下……”他一指比划过脖子,然后一抹,表示要了结她的性命。

  “别动她,她是我的恩人,要是没有她,这会儿你只能去冰湖底,捞我的尸首了。”

  那叫浮屠的亲卫头子惶恐的低头了。

  繁德儿弯唇笑了笑。

  这样凉薄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不容易。

  虽然敌友难分,不过眼前没有威胁,她微微放松,眼皮又圆了回去。

  她不再听两人低声谈了什么,这次,真的睡着了。

  翌日,她精神舒爽的醒来,见屋外大雪已停,她穿衣东发着破靴,出门到小小的天井里试着从水井中打盆水,庆幸的是水井的水没有结冰,吱吱叫着的把脸洗

  了,才含了口水要漱口,她就突地大叫,“啊啊啊……”

  暸亮的惊声尖叫响彻四方,树枝上厚重的积雪竟然被震得噗噗掉了一地。

  “你唱戏吊嗓子吗?”里面的人被她惊醒,口气不善。

  “是啊。”她总不能承认自己白痴的用冷水洗脸漱口,差点被冻成冰棍子。

  里面的人无言了。

  她甩甩手,在屋檐下,背着手跟了几步,表情若有所思,甚至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只听见她嘴里瞄咕着,“昨夜明明病情伤势都好多了啊?怎么一早起来又反复了?也难怪了,毕竟是在家

  娇养着的少爷,都怪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要热水没热水,要吃食没吃食,要是这时候能有几颗刚从鸡窝里掏出来的蛋,烤肉夹着烧饼吃,再多个汤包,几件保暖的衣料毛毯什么的……欸,

  发热的人最容易口渴了,我是想打了水来喂他喝,可这冰水一下肚,会不会反而让他冻着,把脑子烧坏了啊?”

  这时某个躲起来蹲在壁角听话的人心头凛了那么一凛。

  “啊,我想到了,要是有食盐更好,可以做淡盐水给他补充水分和电解质,不过,盐这东西可不是谁家都吃得起的啊。”

  撂下这些没头没尾的话,繁德儿温吞吞的转回屋里去。

  “妳嗓子吊完了?”早在她从他身边起身的时候就已经睁眼的越三少侧躺着凉凉的问道。

  她的脸洗过了,头发梳齐了,干净的脸蛋,一双眼睛看起来更加明亮有神。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她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醒都醒了,过来伺候我吧。”他摆出大老爷的姿态。

  “说请。”

  “你这个……”他被她三言两语弄得要喷火了。

  “请人家为你做事,基本的礼貌一定要有。”

  “别以为你救了我,就摆架子!”

  “不说拉倒。”她简单扼要。

  “我背痛得要命,你给我快点过来……请。”停顿了几个呼吸的片刻,他气得快吐血升天了。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拿起所需事物,她走了过去。

  不同于说话的态度,繁德儿换药的动作细致轻柔,端详纱布下的伤口颜色,再用沾了水的巾子抹去皮肤周遭的药痕,最后重新上药,包扎。

  越紫非偏过头来,她一只小手恰恰贴上他的额。

  “看起来烧是退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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