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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不同席,照理说,我们是不能一起吃饭的。”

  她起先一脸茫然,忽然灵光一闪的说:“不然,下回轻浅再跟王孙哥哥出来,自己用小桌子吃饭好了。咯,我很聪明吧,这样就不怕旁人说话了。”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要是吃饱了,咱们就走人了。”后王孙不是询问,根本是直接撩袍子,掀开雅房的帘子先行下楼了。

  书轻浅也不以为意,掏出巾子把嘴巴擦了干净这才溜下长凳,随着他下楼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晚风楼,在巷弄里拐来拐去,来到夫子庙旁的柳巷。

  柳巷幽长,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胭脂水粉香,还有隐约的丝竹管弦声。

  这里是天都名妓私宅聚集地,世间销金窟。

  后王孙站在一扇古雅的黑漆大门前,匾额写着“楚楼”,一丛牡丹从墙头探了出来,含苞待吐,姿态清妍。

  这地方书轻浅第一次来。

  “这地方不适合姑娘进去,要不你先回府,要不在这稍待?”后王孙声音温柔从容。

  柳巷,她知道吗?莺声燕语,花街柳巷,明眼人一看也知道这里是怎么一块烟花地,他就是欺她无知。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王孙哥哥走到哪总是把她带到哪,为什么这回例外?她不明白啊,不明白。

  “我要进去把生米做成熟饭,你进来只会碍手碍脚,不方便。”

  后王孙俯身下来,清俊潇洒的脸顿时放大,然而那双黑湛乌亮的眼却流露着书轻浅不是很明白的轻狂。

  “做饭喔,也是,玄苍大哥也不让我进厨房,他说做饭不是容易的事,我进厨房只会坏事。”

  不想计较她那爱妹大过天的哥哥如何扭曲事实,可是这样还赶不走她……他无端的不高兴了起来。

  直起身子,后王孙甩了袖子,进了楚楼。

  楚楼的嬷嬷见进门的是一掷千金的贵客,虽然亥时才开始营业,还是八面玲珑的吩咐丫鬟去绣楼请花魁,一方面示意其他人上清茶小点,不敢怠慢。

  楚楼的花魁翘楚是个清倌,琴艺无双,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她向来挑客人,不入她的眼就算捧来大把银子也会吃闭门羹。

  绣楼凭河而建,可远眺河岸垂柳依依,此时缠枝莲纹的小鼎炉香气袅袅,耳朵里是仙乐般的曲子,面前是精致无比的美味佳肴,后王孙却什么心思也没有。

  他做事向来不找理由,完全由心,然而即使天籁充耳,他却没有半点舒心的感觉,屁股下好似有股小火在慢烤烧煎,却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咦,下雨了。”翘楚的贴身侍女很小的喊了声,然后吩咐下等小丫鬟。“迎春,去给小姐拿件披风,别忘了再重沏一壶茶上来。”

  梅雨季节,细雨霏霏的落下,不消半晌已经遮蔽了人的眼帘,大小雨珠落在种荷养鱼的水缸盆钵里,比大珠小珠落玉盘还要悦耳。

  后王孙却是坐不住,霍然从舒适的竹榻上起身。

  翘楚的弹片划过琵琶留下余音缠绕,微愕的扬起美丽的脸蛋却只见到他冷然离去的背影,她缓缓起身,美眸里有一丝失落。

  他伞也没撑的走出楚楼,大门打开,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找托辞,心里的一把火就随着毫不考虑挥出的拳头生起。

  这一拳让一个唇红齿白的公子哥飞了出去,倒在几丛修竹旁边。

  “王孙哥哥。”书轻浅看见救星,想也不想地躲到了他身后,一见令她安心的人,这才感觉到害怕。

  她很听话的在门外等着她的王孙哥哥把饭煮好,等来等去,不是有人对她投以奇怪的目光,更过分的就像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污言秽语的讨人厌就不说了,还想对她不规矩,即使她一再表明自己是男人也无济于事。

  要不是王孙哥哥及时出现,她就要遭殃了。

  “你居然敢打人?你知道本公子是谁?我可是西北富商张大春的独生儿子,你这有眼不识泰山的狗东西要是识相就赶快给我滚!别坏了大爷的好事!”摔在地上一身泥泞又被断竹戳伤手心的公子哥一边甩手,一边虚张声势,可惜的是本来有两分好看的脸弄得既脏又狼狈,好不容易才用华丽衣饰强撑出来的气势荡然无存。

  “很了不起吗?”他笑容散淡,可骨子里的狂傲简直就是藐视一切。

  “你有种留下姓名字号,本公子不会放过你的!”

  “何必那么麻烦,”后王孙把指节压得喀啦作响,一脚踩上他的肚子。“看起来一拳是不够的,小爷再给你一拳,好让你平衡那张丑脸,如何?”

  公子哥惨叫了声,慌乱中胡乱地叫着自己的小厮,可惜他忘了,因为想摆脱父亲来花街柳巷鬼混,他早就遣开了长随。

  软弱无能的他这下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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