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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斗也没用,但吐口冤气总行吧!以前的老师来做一、两个月便辞职,小姐就来骂我,说我对老师不好,不懂管家,全部责任推在我身上,我心里不服气也没辩护,因她不会听,只会招来更多的骂。所以老师要辞工,我就左拜右求,你最好,一做大半年,所以我最喜欢你,为你不值。”

  “不值又怎样?我马上通知我的朋友,取消生日会,如果订了地方就麻烦,真是……”

  冯明珠带了一班朋友来送机,并在机场酒店的豪苑吃过丰富的晚餐。

  晚饭完毕回机场便叫顾龄入闸,顾龄说计算机板所指示起飞的时间距离现在还早。

  冯明珠叫司机替大伙拍了些照片,看了看表说:“一班朋友在家里等我,你们过海关,里面也有候机楼还有购物店。”

  她替小咪脱下大衣,也叫丈夫及蔚甄脱下外衣交给司机,机场有暖气,澳洲那边又暖,把大衣带上带下麻烦,反正回来时,她来接机时,会给他们带冬衣。

  入闸时,冯明珠握着蔚甄的手:“就当是度假旅行,什幺都不要做。”

  “既然如此,何必浪费你的机票钱?”蔚甄轻声说,她到底是老板。

  “不浪费,值得的,有你看护着小咪我才放心,可怜天下父母心,你长大嫁人就知道了。进去吧!尽情享受,小咪乖女,拜拜!”

  可能是冯明珠命令下,顾龄一直牵着小咪,照顾她,除了上洗手间,大小事顾龄都没有烦蔚甄。

  蔚甄背个皮袋,独个儿轻轻松松。

  她到免税店逛逛,又回来,坐在后排,望着顾龄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可悲。

  不知道他们夫妻是否恩爱,因为今晚才第一次看见他们两夫妇在同一时间出现。

  但有很多事,可以看得到。

  若夫妻恩爱,怎肯分开一个月,怎肯放弃一家三口出门旅行的家庭乐?

  家姑七十大寿,如果她爱丈夫,她怎会不去澳洲为家姑祝寿?

  她不大疼爱女儿,可以原谅,因为小咪没有反应,没有共鸣,难免失望,而她肯花钱照顾女儿那就算了。

  她来送机,为什幺还要带着朋友?趁此机会聚聚亲情不好吗?

  吃饭时,她和朋友大吃大喝,顾龄静静地坐在一边,只是夹菜给小咪或冯明珠示意他给蔚甄夹菜。

  吃饱了就赶丈夫女儿入闸,理由是家中一班朋友等她。丈夫出门一月,她还有三十天陪朋友,为何连这一小时也吝啬?陪丈夫不比陪朋友重要吗?

  最有趣的是那顾龄,不知道他是爱妻情切,还是做人已到化境,他不单只任由妻子摆布,连半句怨言也没有。

  若换了另一个人,妻子不肯去向母亲拜寿,拋夫弃女,不掴她几个耳光才怪。

  难道这就是婚姻,难怪叶天朗不肯早婚了。

  坐着真是闷,可能心情不好,她又想着,本来她的一月假期,丽珊为她安排了加州之旅,还有朋友的约会……有多开心,如今傻乎乎地坐在这儿。

  终于上了飞机,顾龄让蔚甄坐前排,他和小咪坐后排,他说这样可以兼顾小咪和她,她是没有坐过长途机。

  后来接到餐单一看才知道也不算长途,到雪梨只不过需要八小时飞行,到日本也要四个多小时。

  起飞后还有晚餐吃,蔚甄第二次坐飞机,对飞机还是很有好感,何况头等位的飞机餐特别丰富。

  小咪只肯吃甜品,蔚甄又逗又哄她也不肯多吃,不久她就躺在椅里睡着了。

  晚餐后放影片,是“学警出更”,顾龄问她想看电影还是睡觉,如果睡觉便把扶手拉上,躺着睡舒服。他们买了四张机票,全机满座(适逢圣诞假期),就只有她旁边的座位一直空着。

  “学警出更”去年她和文杰在戏院看过,但现在还想多看一次,坐飞机毕竟有点兴奋,况且她精力充沛。顾龄可能常出门,不久就入睡了,蔚甄看戏,津津有味。看完电影,灯还没有亮,机窗板拉下,睡觉的人还在睡觉。

  空中小姐含笑送上一杯什果宾治。

  坐了几小时,蔚甄去洗手间,顺便往机尾的经济客位走走,舒舒脚。

  蔚甄发觉机尾左面有块窗板拉上了,她便走过去,攀住窗边往外望,下面灰黑色,一望无尽,但上面有一抹金鱼红色的微光,飞机不停向前飞,那抹金鱼红越来越阔,并且由金鱼红变为金黄色。它下面,全是微涌的云海,中间是太阳上升的金黄,它上面还有蓝天。

  如此说,我们平日在地面,所看到的都是云层,并不是天,因云层上面是一片云海,云海之上还有蓝天。

  不管怎样,太阳出来了,那景色又辉煌又美,令人叹为观止。

  她轻轻缓步走过经济客位,回到头等位。

  顾龄可能正在找寻她,看见她,情不自禁地捉住她的手:“你回来了,我好担心。”

  蔚甄看见其它人仍在睡,她指了指她身边的空座位,顾龄会意上前面坐。蔚甄为小咪盖好毛毯,扣上安全带,然后回到座位。

  “我醒来看不见你好怕,想问那些空中服务生,但她们都在厨房。”

  “怕什幺,担心我由飞机跳下去?”

  “当然不是,我也不知道怕什幺,”他轻声说:“只是看不见你吓了一跳,你到底去了哪儿?”

  “去看日出,哗!好美好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和陆地看的完全不同。”

  顾龄看看表,在表上按一下:“现在香港时间深夜三时十一分,澳洲时间是早晨六时十一分,是日出时间。”

  “澳洲已经是早上,怪不得。日出我看过许多许多次,以玻璃屋的日出景最美,但和刚才比较,差太远了,这是我看到最美的一次日出。”

  他看着她:“你心情似乎好转了。”

  蔚甄呶呶嘴:“日出只是一剎那的事。”

  “怎幺,你还是很不开心?”

  “不能算是很不开心,但也没有什幺值得开心的。若我去美国坐飞机,一样可以看到日出,并且和老朋友相聚,澳洲人生路不熟,身份又尴尬。”蔚甄顿一顿:“我话说得太多了。”

  “你睡一会,等会下机又是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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