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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好看的。”

  “演出呢?”

  “好看的。”

  “演了些什么啊?”

  “懒得告诉你。”

  “不要那么小气呀。”

  “你自己不去看,怪谁。”

  “我爸爸他烦着要带我出去转一天,老人家难得有这样的要求,我做小辈的当然要满足满足他啊。”

  “……你跟你爸还真是亲啊。”

  “那是当然。”特别自傲的神色,“我在家,就跟爱的天使一样。”

  “……隔夜饭都冲出来了。”

  “你别不信啊,我妈有时候还为了我和我爸爸吃醋呢。”

  “吃什么醋?为谁该打你而争风吃醋么?”

  “怎么说话的呀这是,不信拉倒。”

  宁遥突然沉静了下来,看着男生有些不爽的脸,拍拍他的胳膊: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

  “别用一副大婶的口吻来说话。”

  “……死人!”

  “改天有机会带你见我爸妈吧,让你见识一下‘爱’。”

  “……我说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草啊?我也想见见你父母,怎么就把你收拾成这样一个人!”

  “秘密哦。”

  “秘你个鬼啊。”

  “啊,我去上课了,拜拜。”

  “拜拜。”

  “改天再请我吃炒面吧。”

  “……放屁!”

  男生已经跳过栏杆,重新跑回了走廊。欣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

  是因为先天的个性因素,还是后天的家庭环境,他们变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同一样的事两个人去对待,也会是不同的结果。同一句话两个人分别去说,也会是不同的效果。同样的路,一个朝着南去,鞋子上染上花朵的颜色,一个却会望北,风吹过林海,发出好像哭泣的声音。

  这样鲜明的差异,有没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一个在回到家后,对父母说着“今天吃什么,快饿死了。”,一个打开房门后,对这空旷的房间,转身把鞋子脱下提在手里。

  宁遥咬住嘴唇。转身朝体育仓库走去。

  算算时间的话,自己已经大半个月没有来这里了。用手抠抠,能够挖掉面积不小的一块白石灰。指甲里卡满了白色的粉末。

  似乎是因为最近测验频繁的关系,这面墙上的字也比往日少了许多。墙边的野草已经可以用“长势喜人”来形容。已经掩盖了一部分靠近墙角的书写。

  宁遥抱着腿蹲下身。

  虽然这次会突然想到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要发泄什么,可从满墙的字中看见了之前隐约的痕迹,“王子杨最讨厌”,有些目不忍视,于是抓过石块,把那几行字给刮掉了。

  画出了新的浅灰色的痕迹。

  呆了片刻后,之前促使自己来这里的冲动似乎已经经不住考验而过早分解。因为不管怎么说,往墙上写“陈谧”两个字,似乎永远比写一百个“王子杨”来的艰难。

  完全不知道该些什么。难不成傻到留一句“陈谧加油”?他又不是写不出稿的弱小编辑。

  因为对方还留在自己所不知道的世界里。而一旦写上去,如同魔法时间到限,意义就变成孤单而空洞的虚像。关于他的所有的事情,都是黑夜来临,头巾瞳孔的沉沉的失落,却无法打捞,只能让他们慢慢积累,变成厚厚的淤泥,才能在上面盛下平稳的池水。

  算了吧。

  宁遥就要站起身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墙角一个熟悉的文字组合。她迅速的低头看去。

  “王子杨是世界第一大贱X。”

  完全陌生的自己,和人身攻击式恶毒的表达。让宁遥在最快的时间里反应到,这不是自己会写的话。绝对不是。

  是现在这行小字上来回扫几遍,突然一阵头皮发麻,宁遥陷在一种无法理解的愤怒中,极端的不能控制。

  太过用力的铲除每个笔画的缘故,墙面在这里现出了突兀的坑坑洼洼。可宁遥还是没有停手,知道在整个过程中逐渐恢复冷静后,才感觉到呼吸的急促。可情绪还是愤怒。这样急红了脸的,就是愤怒——

  这行字是谁写的?

  谁写的?

  写着行字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中伤?

  你是什么人?

  躲在背后偷偷摸摸。

  轮不到你来骂。

  你才是大贱X。

  轮不到你这个大贱X来骂她。

  除了我以外,谁也不许骂她!

  第六章

  1

  学校举办运动会,停了两天的课,所有学生都被赶出教室,以班级为单位分割了整个操场。高中生原本千篇一律的作息突然有了迥然的改变,

  新奇和闲适让每个人都处于兴奋的极端上。虽然在操场的各处依然进行着各项比赛,围观的人也不少,但更多的则似乎以平日完全不可想象的

  姿态,在操场的看台后方,跑出校门去买吃的,或者偷偷的躲在学校大楼的哪个角落里,是被老师发现了又要喊着南方女方家长来羞辱的隐晦

  举动。

  广播里有一次报道着最新的“赛况”的时候,宁遥在教室里看书。因为外头做了太长的时间,虽然已经入秋,可还是细细的出了一层汗,卞和

  不少人一起溜回了教室。想到以往这个时候总是被老师的授课声所控制的教室,现在完全脱离了过去的样子,成了空荡荡的盛满日光的地方,

  放肆睡觉到打呼噜也没问题,宁遥就会从心里爱上名叫“运动”的东西。

  赛在耳朵里的耳机传来钢琴声。朝后看,有几个男声拼过几个凳子就躺着了。其实未必会很舒服吧。只不过因为有了“肆意妄为”的基础,好像怎么做,都是舒服的。

  写在黑板角落的“值日生:林思思,徐韵怡”,泡在光里。

  于是几乎可以从黑板擦或者只剩个萝卜头状的粉笔上,感觉包围着自己的时间,完全停滞了。

  还是懒散在一角的自己,脱离了流动的时间,全然静止着。

  这样或那样。

  王子杨被老师喊去做运动会宣传,所以宁遥彻底空下来,只不过一个人东晃西晃,总是无聊的。书翻几页,基本看不下去。挣扎一会儿,就又走了出去。

  可以从楼到尽头看见整个操场的全貌。

  风从下而上的吹过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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