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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单眼皮气得七孔生烟,问郁郁:

  “你是在哪里认识这些人的?”

  “他们是我的好朋友。”郁郁说。

  “你为甚么老是盯着他的裤头?”蒂姝凑过来问我。

  “我只想把他的毛衣拉出来。”我悄声说。

  “我跟她分手了。”单眼皮告诉郁郁。

  “是吗?”郁郁淡然地说。

  “可不可以请她们坐到另一边。”单眼皮问郁郁。

  郁郁没有回答。

  “我们去别的地方。”他拉着郁郁的手。

  “我不去。”郁郁挣扎着。

  “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听。”

  我拉开郁郁的手,说:“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你。”

  蒂姝说:“她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明白吗?”

  郁郁说:“算了吧,好吗?我们再走在一起,已经不是那回事了。”

  单眼皮生气地说:“你是不是信了邪教?这两个女人是不是邪教派来的?一个随便摸人,一个老是盯着我的裤头。”

  “你才是邪教!”蒂姝说:“所有坏男人都是邪教,信你的便要下地狱。”

  “你闭咀!”他叱喝蒂姝。

  “你敢骂我?”蒂姀随手拿起身边的皮包打他的头。蒂姝可不是好惹的。

  “你为甚么打人?”他护着头。

  “你这种人,只会在自己的葬礼上才不会迟到!”蒂姝说。

  他站起来,悻悻地跟郁郁说:“郁郁,你是不是有问题?”

  郁郁望着他,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

  单眼皮怒气冲冲地走了。

  蒂姝对郁郁说:“假如他再来骚扰你,你告诉我!我有很多朋友,只要我说一句话,他一个小时之内便会被人挂在香港任何一根电线杆上面暴晒。”

  “那么,请你叫你的朋友记着把他的毛衣从牛仔裤里拉出来,太恶心了!”我说。

  21.

  “那时我为甚么会爱上他呢?”郁郁叹一口气说,“刚才我仔细看清楚他,发觉他完全配不上我。”

  “人的品味是会进步的。”我说。

  “对啊!我见到我的旧情人,也不明白以前为甚么会喜欢他。这些纪录如果可以抹去便好了,像奥运会的跳高比赛,只算最高分的一次。”蒂姝说。

  “他刚才好像给你打得很痛呢!”我说。

  “气力不够的话,怎可以做我这一行呢!”蒂姝说。

  “假如我到按摩院上班,一天已经支持不住了。”我说。

  “要我坐书店一整天,那才可怕呢!我这么大个人,看过的书不够十本。”蒂姝说。

  每一次,我和郁郁、蒂姝聚头,也会兴高采烈地讨论彼此之间的差异,然后庆幸自己并不是过着对方的生活。我们因为人生的差异而成朋友,同时学会去欣赏自己拥有的。

  “我们来唱歌吧!”郁郁说。

  22.

  隔壁传来一把歌声,一个女人在唱‘花开的方向’。

  当我懂得珍惜,你已经远离

  我不感空虚

  因为空虚的土壤上将填满忏悔,如果忏悔

  还会萌芽苗长

  且开出花来

  那么,花开的方向

  一定是你离去的方向

  “我很喜欢这首歌,每次听到都会哭。”郁郁说。

  “听说写这首歌的作词人两年前潜水时发生意外,真可惜,这么年轻,又有才华。”蒂姝说。

  关于我的过去,我并没有全然坦白。有些创痛,是无法向新相识的朋友提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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