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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然后,她开始唱一些很惨的情歌。我实在太困了,便溜进去睡觉。今天早上起来,看见她睡在这里。”杜卫平说。

  我望望杜卫平,说:“谁说那些励志歌没有用?起码,你的心情看来好了一些。”

  “喔,是的,谢谢你们。”他憔悴地笑笑,然后问:“为甚么她整个人好像染了色?”

  我笑了笑:“她喝得太多红萝卜汁,过几天便会脱色。”

  “我上班了,要一起走吗?”他问。

  “好的。”

  “我已经帮你喂了鱼。”他说。

  葛米儿歌声填补了字典的空白。最能安慰人心的,也许并不是言语,而是一道歌。和音乐相比,文字便显得太寒伧了。肯去看书的人,才会得到慰藉,我们可以闭上眼睛,却无法把耳朵收起来。

  听觉要消失在最后,也许是要听人间的绝唱。

  14.

  “为甚么你不爱看‘心灵鸡汤’?”在路上,我问杜卫平。

  他笑笑说:“我受不了那种像罐头汤一样的温情。你喜欢的吗?”

  我笑了笑:“我也不喜欢,真实人生要复杂多了。”

  停了一会儿,我问他:

  “你已经想通了吗?”

  “你说得对,假如对方不是黑人,我也许没那么愤怒,我的男性尊严受到了践踏。”

  “把尊严放在爱情之上,你是个值得欣赏的人。可是,把男性尊严放在爱情之上,你便是个大男人了。”我说。

  他张着咀巴,诧异地望着我。

  “我说的是实话。”我说,“为甚么男人的背叛总是比较能够获得原谅?”

  “我并不大男人。”他说。

  “我知道。可是,再不大男人的男人,到了某些关节眼,还是会很大男人。”

  他咧咀笑了。

  “原谅她吧。笛卡儿说的,人的软弱应该受到上帝的怜悯与了解,任何有生命的人,都不应该鄙视爱的俗世欢乐。”

  “你比葛米儿更会安慰别人。”他疲倦地微笑。

  “我只是不想你后悔。”我说,“我好像一辈子都在原谅一个人。当我决定不再原谅他,他却永远消失了,后悔也来不及。”

  “我已经原谅她了。”

  “真的?”

  “嗯,今天早上跟她通过电话。”

  “那不是很好吗?”

  “你说,爱便意味着接受。”

  “是的,即使无法了解,也能够学习去接受,接受对方与自己的差异。”我说。

  “今天晚上想吃甚么?”他忽然问。

  “你肯下厨吗?太好了!自从那只火鸡之后,我已经很久没吃过好东西了。我想吃快乐蘑菇、鹅肝、还要鱼子酱!”

  “好奢侈哇!”你的房门上,不是写着甚么‘费用全免,绝对保密’的吗?”

  “是‘费用全免’,没说饮食全免。”

  他咯咯地笑了,那张熟悉的笑脸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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